<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有那么一件小事,已時隔45年,可每當偶爾想起,總有不爽,甚至淤堵。</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于是,我決定干脆寫出來,以此卸載。</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說的那件小事,說來好笑,竟是跟包子有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被人冠一“偷”字,竟是被誣“偷包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現(xiàn)在想來,好似是個笑話,但在當時,對一個初涉社會的小姑娘來說,無疑是蒙受了奇恥大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那代人,接受九年制義務教育。小學五年、初中兩年、高中兩年。我的生日是在深秋,所以,高中畢業(yè)時,尚不滿17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九年制義務教育強調學工、學農、學軍,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德智體全面發(fā)展。我自認為是受益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讀小學時,被班主任和同學們認可,有幸成為第一批紅小兵。讀初中時,得到班主任的栽培和同學們的擁護,很順利地加入了紅衛(wèi)兵。高中兩年,更是陽光少年,畢業(yè)前被發(fā)展為共青團員。</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高中畢業(yè)后,滿懷理想抱負的我,積極響應黨和國家的號召,到農村去!到邊疆去!到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當時,按照我們當?shù)氐挠嘘P政策,子女應隨父母的工作單位報名“上山下鄉(xiāng)”。于是,我隨母親的工作單位報了名,成為了一名光榮的“上山下鄉(xiāng)知識青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同時被分配到一個大隊的新知青有39人,連同往屆未返城的20幾位老知青,總計約60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時候,知青實行軍事化管理,按照我們當時的人數(shù),被稱為“知青排”。</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那個年代,加入共青團員不僅要看個人表現(xiàn),還需要通過政審及到父母工作單位“外調”,總之,入團條件很嚴格。 因此,我們新組的知青排中,只有4名共青團員。我是其中之一。在接下來的排委會成員投票選拔中,我以絕對優(yōu)勢當選。成為一名分管宣傳、衛(wèi)生的知青女干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說來好笑,那個的“偷包子”罪名,也正是因為當了這光榮的知青女干部而被扣上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按照當時的知青政策,新知青初到農村插隊落戶,可吃一年的供銷糧。每人每月按11元錢生活費撥款。因此,我們新知青的第一年應該是樂觀的。</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但實際情況卻不是這樣。我們剛到達知青點時,做飯炒菜的事情皆由老知青負責。新知青壓根沒有話語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最初幾天,我們尚能吃上像樣的飯菜,但后來的日子里,便是一日三餐吃窩頭,早餐沒有菜,玉米糊糊和窩頭咸菜,中午和晚上每頓一個菜,清湯寡水。一人只給兩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個多月之后,上級下達招工指標,十幾位老知青被招工返城了。留下的七八名老知青變得謙虛了許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后來,有老知青告訴我們,因為他們知道有新知青要來,便把當月的細糧全吃光,而后又提前吃了下一個月(跨月糧)的細糧,因此,當我們新知青到達后,糧食計劃未及時下達,所以只能跟著老知青吃粗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按照糧食計劃供給,地瓜屬于粗糧。對于這種粗糧,我們知青視若寶貝。</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個年代的農村,吃水果應該是一種奢望。我們便把地瓜當水果,但是,地瓜是糧食計劃的一部分,不能隨便吃。老知青便教會了我們如何從伙房的后窗口偷偷往外“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摸到”的地瓜是肯定是生的,我們不敢明目張膽地洗,更不敢明目張膽地吃。只能悄悄找個沒人的地方用手反復地摸弄,把土去掉。然后像老鼠一樣用牙嘎吱嘎吱的把皮啃掉,然后再咯嘣咯嘣地嚼碎地瓜瓤。吞到肚子里的那一刻,嘖嘖,那滋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能如此這般的啃一個生地瓜,已經(jīng)讓當時的我們心滿意足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缺電又節(jié)電的農村,我們白天干活、吃飯,晚上八點停電后就上床睡覺。完全與村民保持一個節(jié)奏。一個半月下來,原先單苗細桿的女學生娃,一個個都秒變成了“六百工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六百工分”這個詞,來自于當時在國內上映的朝鮮電影《鮮花盛開的村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片中,一位朝鮮農村大爺給兒子看照片,說是別人給兒子介紹的對象。兒子看了照片,見那姑娘太過豐滿結實,連連搖頭。大爺急了,忙說:“人家姑娘可是一年六百多工分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此驚句在當時立刻風行。只要是又胖又壯的女子,多被男子戲稱為“六百工分”。當然,只能是背地里稱呼。如果哪個敢當面說,必遭女子拼了命的懟罵或追打。</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知青生活體驗了約兩個月,我們終于吃了一頓白面包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包子是什么餡已記不得,只記得是一個星期天下午。我們從下午3:00開始動手,大約傍晚5:00蒸出第一鍋包子。全體知青食欲大增,蒸一鍋吃一鍋,一直吃到晚上8:00。有的知青只吃不干活,吃飽了就出去走,食物消化了回來再吃。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是知青干部,必須表現(xiàn)出高姿態(tài),先干活后吃飯。</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直到最后一鍋,兩位帶隊干部才坐下來和我們知青骨干一起吃包子。吃罷,老隊長對新隊長說:“一會兒咱們去突擊檢查一下宿舍衛(wèi)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老隊長是老知青的帶隊干部,約四十歲左右,屬那種大老粗型。新隊長是我們新知青的帶隊干部,是位二十多歲的退伍軍人。因為有老知青尚未返城,所以老隊長還需在村里堅持一陣子。知青排的事自然由老隊長說了算。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是分管宣傳、衛(wèi)生的知青干部,一聽要突擊檢查衛(wèi)生,嚇得趕緊往女知青宿舍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此時的女知青們,大多都因為吃撐了而在大院里轉圈圈。新知青中年齡最大的那位,不知采用什么手段竟然順走一飯盒包子,公然擺在了宿舍的桌子上。</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招呼大家趕緊整理內務,順手幫那位年齡最大卻最懶散的女知青的衛(wèi)生帶藏在她疊著的被子縫隙中。正在這時,老隊長帶著新隊長大步跨了進來……</b></p> <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2px;">老隊長檢查衛(wèi)生完畢,回到會議室前,吹起了緊急集合的哨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緊急會議上,老隊長嚴肅認真地批評了新知青的懶散,特別是通過吃包子表現(xiàn)出來的不良習慣和自私行為。重點指出:“有的知青干部竟然帶頭偷包子,我們去檢查衛(wèi)生時,竟然把包子往被子里藏,也不嫌臟?!迸嗟哪抗恺R刷刷向我投了過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會后,我回到宿舍委屈得落淚,女知青們說:你去跟老隊長解釋去!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滿腔冤屈地去找老隊長解釋,說自己沒偷包子。老隊長怒懟:“那你往被窩子里藏什么?!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在那個年代,女性生理期的例假帶是一個很避諱的物品。我一個小姑娘怎可以隨說出口?我回答說是幫其他女知青藏衣服。老隊長卻始終堅信他的判斷。我無果而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包子事件”讓我蒙受冤屈。那個真正偷包子同時又讓我蒙受冤屈的大齡女知青卻沒有半點歉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時隔多年,男知青們提及此事,哈哈大笑。說“你怎么想的,當時覺悟高、積極要求進步的女干部,竟然偷包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無言以對……</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們當年插隊的那個村子,想來依然親切。我曾約著不同的朋友回村多次。村里人說,我是知青中回村次數(shù)最多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那位老隊長自從回城后便全無消息。我們的新隊長一直堅持陪我們新知青全部返城。后來的日子里,我們與新隊長常來常往,感情深厚。</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前幾年,新隊長病逝。我?guī)滓刮疵?,寫短文悼念?lt;/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新隊長叫姓王,祖籍廣東。其父是海軍軍官,其本人亦曾在海軍某艦隊服役,退伍后任市防疫站副站長。下鄉(xiāng)帶隊算是到基層鍛煉。王隊長有才有德,口琴吹得極好,人長得特帥。懷念他。</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時光荏苒,轉眼46年過去?;赝瞧镆?,當初的我們,如似路旁的小草。稚嫩、懵懂,經(jīng)不起傷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受過的苦與累,磨礪了我們的意志,鍛煉了我們的筋骨。曾經(jīng)得到的幫助與恩惠,我們自然懂得如何加倍去回報。唯有蒙受的冤屈恥辱,至今,才尋得渠道吐露釋解……</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歲月匆匆,青春無悔!所有發(fā)生在身邊的一切,或許,都是故事里該有的內容。人生,酸甜苦辣嘗盡,才是完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包子,地瓜,窩窩頭。從此變得生動而有趣……</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