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燈火，勾勒出礦山的輪 廓。"最高最亮的那盞燈是天輪上的。"你倚著窗臺，遙指燈光，給妻子說那天輪上的鋼絲牽著的故事和四百米井下的世界。妻子托著下巴，眨著眼，在你樸拙的話語上展開她的想象，彌補你細節(jié)上的不 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那天夜晚，你依舊穿好工作服，戴上安全帽，要去上零點班。妻 子一把拉住你，說： "說好的呀，去街上給你買衣料，都跟副班長商量好呀”你一種歉意，咧咧嘴，笑的一點也不自然：“我實在放心不下那個掌子面”。妻子嬌嗔一語：“就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都不……，但還是幫你扯扯衣襟，煤屑簌簌下落，纖纖細手如墨染，她不在意，她是礦工的妻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推起自行車，哼著沒名兒的曲子，走進了 夜。車鈴串 串，遠處傳來你招呼工友的聲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靜下來的時候，妻子憑窗遠望，你曾告訴她，想你就看最高最亮的那盞燈。</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那么執(zhí)著，對 煤。說起煤，你就什么 都忘了，沒有煤，做飯咋 整？水泥廠、磚瓦 廠、發(fā)電廠咋整？人們說你是托起太陽的人， 你說不是，就 是 挖煤 的。一回遠道親戚領(lǐng)著孩子來，剛好你也下班回來，除了牙，全身一 色黑。孩子見 你 那 模樣，直往母親懷里鉆。 你不敢笑，怕嚇壞了孩子。親戚勸你干啥都吃碗飯，這活臟而險。你笑著說："挖煤有癮， 比挖金子還有癮，真的。"--"危險？"你把 一胸脯拍得山響，"該河下里死不坑里埋！"你坦然極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呀、你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天剛亮的時候，一個工友 撞開了你家的門，他早已是淚 流滿面，泣不成 聲 了“班長，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死了，就在快下班的時 候。工人們正在清理工作面，幾塊煤渣落在你頭上，你抬眼一看，一塊方丈巨 石 松 動 了，眼看就要塌下來。掌子 面上十幾名 班 員。千鈞一 發(fā)，你大喊一聲，"閃開！"抱起一根200多廳 重的金屬支柱沖上去頂住，副班長要來幫你，你一腳把他踢開。石頭向一邊忽悠，你死死地抗住支柱。兩眼冒著 火，牙咬住嘴唇，鮮血迸流。最后一個班員閃開那一 剎那，你精竭力盡，巨石轟然而下。</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幾十秒，只有幾十秒，你完成了一生的壯舉。</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喊聲：“班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不想死。你說，做套新衣服，雖 說井下沒四季，年節(jié)穿穿， 展展煤礦工人的風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說，蓋個門房，辦小 賣部，讓妻子賣貨。</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說，給礦上 提個建 義，在井下就把塊煤挑出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你是能閃開的呀！你讓礦山人悲痛了 許 久 許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這天夜，妻子穿上工作服， 戴上安全帽，望一眼燈火，堅毅地走出去。</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