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靜靜的夜晚，在老家門前的屋檐下，我喜歡一個人安靜地躺靠在那把有些年頭的老躺椅上。</p><p class="ql-block"> 晚風(fēng)，不時悄悄地從遠(yuǎn)處吹來，吹在了身上，也吹進(jìn)了心里，柔柔的、軟軟的仿佛就像兒時躺在媽媽懷里時的那雙溫柔手在把我輕輕撫摸一樣。</p><p class="ql-block"> 門前的鐵刀木樹上，那些蓬勃的枝條也在風(fēng)兒的拂動下翩翩起舞，顯得是那么的活潑又歡快。</p><p class="ql-block"> 暢享著夜風(fēng)溫柔地?fù)嵛浚惶ь^深邃的夜空中閃亮的繁星，大大小小撒滿天際，仿佛千萬只眼睛都在注視著身旁這無邊的黑夜。星星不語，卻好似早已深諳這人世間的苦樂與悲喜。</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靜夜里從老家門前吹過的晚風(fēng)，悄然無聲就吹散了我所有的辛苦和疲憊，也吹來了我對家更深沉的愛和依戀。</p><p class="ql-block"> 這，就是多年以前我對家最真實而又最美好的感受。</p><p class="ql-block"> 都說家是港灣，是靈魂的棲息之地。茫茫人海，有家我們就有了歸屬感，有了心安和踏實。家，承載著我們所有的喜怒哀樂，也承載著我們一生的艱辛和不易。</p> <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農(nóng)村，我是個地道的農(nóng)村出身。</p><p class="ql-block"> 曾經(jīng)的我也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nóng)家生活，日子雖說不上富裕，但一家三口的日常也還算溫馨。 </p><p class="ql-block"> 如若不是后來生活發(fā)生了變故，我想我永遠(yuǎn)也不會走出老家，因為我喜老家歡平淡的煙火，喜歡在細(xì)水長流的日子里把對生活和家人的愛慢慢醞釀。</p><p class="ql-block"> 也許是因為原生家庭的缺憾，我是個極度渴望愛，渴望家庭溫暖的人。因此我的感情細(xì)膩而深沉，所以我特別愛我的小家，也特別用心地去呵護它。</p><p class="ql-block"> 我每天都會把家里打掃得干干凈凈！除了下地勞作，有空閑的時間我也從不到處閑逛，只喜歡在家這里洗洗、那里擦擦，然后舒舒服服的地坐上一會。</p><p class="ql-block"> 閑暇之余，偶爾也會邀約三五好友在家里小聚，做上滿桌的小菜，再斟上幾杯小酒，和朋友一邊閑談一邊慢飲。現(xiàn)在想來，那種日子雖不是有多幸福，但心里還是挺知足的。</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原以為，只要我一心愛家，用真情守護，我的小家就會永遠(yuǎn)溫馨，日子就會一直這樣過下去。我深藏在心底的那些缺憾，就會被愛慢慢填補。只是，我從來也不曾想過，這世事到底還是說變就變了。</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認(rèn)為真正的愛是懂得和珍惜！我知你的艱辛，你懂我的不易，兩個人可以互相取暖，也可以互相支撐，在平凡又不易的日子里心心相惜、不離不棄。這就是我眼中愛情最好的模樣。</p><p class="ql-block"> 女人一旦走進(jìn)了家庭，家就是她的重心，就是她的全部；而男人一旦走進(jìn)了婚姻，曾經(jīng)讓他心動的那個女人也就漸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失去了對他的吸引……</p><p class="ql-block"> 后來，我的小家就變成了我一個人的家。</p><p class="ql-block"> 感情的突變，是我始料未及的，讓我陪受打擊的同時，也讓我倍感茫然和無措，更讓我的處境變得異常艱難。最后，為了生計我不得不選擇走出了那個讓我苦苦堅守和摯愛家。</p><p class="ql-block"> 從此我的家就變成了老家，變成了一所空蕩蕩的房子，也變了成了我心頭最大的牽掛和負(fù)擔(dān)。</p> <p class="ql-block"> 這些年，我一直在外漂泊，一年又一年，忽遠(yuǎn)又忽近。在夢里我千百次的聽見自己心底那個的聲音：“我好想回到老家，過安慰的生活！”可是醒來的時候卻又有一種遙遙不是歸期的無可奈何，感覺回家的路好遠(yuǎn)好遠(yuǎn)，是那么的漫長又遙遠(yuǎn)。</p><p class="ql-block"> 后來的我，不過是個為了生活而四處奔波的打工人。我沒有了那么多的空余時間，也沒有了那么多的閑散心情。所以一年中能回老家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而且每一次都是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p><p class="ql-block"> 每每，當(dāng)我回到老家，門前是滿地凌亂的落葉，屋內(nèi)空蕩蕩的房間到處落滿了厚厚的灰塵，那一刻我的心情是無法言說的。我顧不上吃飯和休息，也顧不上傷感和失落，放下身上的包，就開始屋里屋外、樓上樓下的打掃個不停。掃了落葉掃灰塵，抹了桌子拖地板，等我把整個家都打掃干凈了，心情才會稍稍舒展一些，而這個時候常常已經(jīng)是夜里兩三點鐘了。好不容易才踏實地睡下，第二天清晨又得早早起床匆匆趕路了。</p><p class="ql-block"> 應(yīng)該就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老家就有了一種隱隱的說不清、道不明都情緒。再有，就是老家常年無人居住照看，時常不是這里有問題，就是那里出毛病，就連那些閑置的電器也一個接著一個的壞了，諸如此類卻又永遠(yuǎn)也處理不完的小麻煩更讓我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p> <p class="ql-block"> 再后來發(fā)生的一件事情徹底讓我對老家的情緒崩盤。</p><p class="ql-block"> 隔壁住著的人家，已經(jīng)是相處多年鄰居，倒也不是鄰里關(guān)系有多親密無間，但多年地相處就算不是親人，在我心中卻也早已是如同親人一般地存在了。怎奈何人心怕試，一試就涼；感情怕傷，一傷就再沒有了。</p><p class="ql-block"> 之后，因為她家要重建新房，我們兩家的老房子又挨得太緊，還是不可避免的發(fā)生了一些糾紛，有一天就大吵了一架。</p><p class="ql-block"> 那天，她家集滿了眾人，而我就只請來了已經(jīng)成了前夫的那個當(dāng)事人和我在場，旁人一看就知道我不是她家的對手。其實，我原本就不是個會吵架的人，總覺得吵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不是她家做得太過分，我也絕不會想和她家理論。</p><p class="ql-block"> 本來想那只是我們兩家的事，與別人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我沒想到她家請來了那么多人！</p><p class="ql-block"> 看著她家請來的那些人，這個一言那個一語，都在幫著她家說話，更有甚者，她公公上躥下跳，她娘家媽在不停的煽風(fēng)點火，她兒子還在一旁要打要殺的火上澆油，而當(dāng)時在場的村領(lǐng)導(dǎo)卻連一句公道話都不敢講，那一刻我忍不住悲從中來……</p> <p class="ql-block"> 我百口莫辯！更何況我只有一張口。想想她家那得意洋洋、囂張又跋扈的樣子，我憤恨、委屈卻又覺得丟臉丟到了極致！</p><p class="ql-block"> 大半輩子過去了，我很少和誰吵過架，平時自己也是值得別人尊重的人，但那時那刻，她家上風(fēng)占盡，狂話說盡，讓我憋屈受盡，也把我們兩家那份多年的鄰里之情徹底糟蹋盡。</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真想什么都不管不顧！都被人欺負(fù)成那樣了，還要我怎么忍？可<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身后空無一人，孩子正在上高中，我要真有什么事，孩子怎么辦？身為一個母親，我又怎么能拋下為人父母的責(zé)任而置孩子于不顧？那難以咽下的委屈??！我最終還是不得不咽了下去。</span></p><p class="ql-block"> 頓時，一種從未有過的屈辱和絕望充斥著我全身的每一個細(xì)胞。我沒人來幫，也沒人可靠，即便我的心已經(jīng)被屈辱和絕望撕咬成碎片，我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家在那里翻云覆雨、顛倒黑白、混淆視聽……</p><p class="ql-block"> 都說人情似紙張張薄。的確，在利益面前，什么樣的人情都經(jīng)不起考驗，都不值一提！那一刻 我看到了這世間最丑陋的嘴臉，也看清了人性最大的惡！</p> <p class="ql-block"> 從此，我的老家再不是我安身的港灣，也再不是我靈魂的棲息之地。它仿佛成了我的噩夢，我對它只有恐懼和厭惡。</p><p class="ql-block"> 后來，再回家，我連一個踏實的安穩(wěn)覺都睡不上了，總覺得有一塊大大的石頭壓在我心頭，壓得我一直喘不過氣來……</p><p class="ql-block"> 世界之大，已沒有我一個棲身之所，老家又一次成了我的傷心之地，也成了我愛與恨對立糾纏的一種情感撕扯。</p><p class="ql-block"> 也許，是看著我這么多年一路走來的不容易，在這期間哥哥和妹妹也曾不止一次地勸過我：“不如把老家的房子賣了，那樣也省些掛礙，免得來回左右折騰?！蔽抑牢覀兪茄}親情，他們之所以那樣想也是不想看我活得那么累，可是之前不管他們怎么說，我從來也沒有動過想賣掉老家的念頭。因為我始終覺得老家終究是我的根，不管這些年我在外如何漂泊，它始終是我心靈最后的皈依。</p><p class="ql-block"> 然而，事情的發(fā)展還是遠(yuǎn)遠(yuǎn)的超出了我的承受極限。一想到要和那樣勢利、善變又虛假、無情的人家做一輩子的鄰居，我就不寒而栗！我惶恐、畏懼、憎惡又作嘔，一心只想著要逃離，逃離那個讓我惡夢不斷的地方，逃離那種讓我再也無法承受的鄰里關(guān)系。就在這種心情的驅(qū)使下，在那段特別難熬的日子里我還是開始動搖了。</p> <p class="ql-block"> 后來，有一天，我還真就稀里糊涂的去房產(chǎn)中介處看了房。</p><p class="ql-block"> 那天，就在我身處的這個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小城里，從城南到城北，從東邊到西邊，再從老舊小區(qū)的舊房子到新小區(qū)的毛胚房，我?guī)缀蹩戳藗€遍。</p><p class="ql-block"> 只是，不管我去看哪種房，我并沒有一點終于要擺脫老家的喜悅感，而是一整天都像丟了魂一樣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一下子什么都失去了似的。</p><p class="ql-block"> 我腦海里反反復(fù)復(fù)就只出現(xiàn)了一個念頭：“我永遠(yuǎn)都只不過是個漂泊的人，如果我失去了老家，我就再也不能落葉歸根，再也不能回歸故里，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我也只能是一個游蕩在外的亡魂?！?lt;/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無論這些年來老家給了我多少悲喜交集的糾葛，它已經(jīng)是我永遠(yuǎn)都無法割舍的眷戀了。</p><p class="ql-block"> 思來想去，我終于意識到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們都是生活在現(xiàn)實的個體，每個人都必須要學(xué)會面對現(xiàn)實，接受逆境。于是，我重新審視了自己的內(nèi)心：“我究竟想要什么樣的生活？我又該怎樣去平衡和安撫我對老家的這份情感？如果下定決心，就與過去揮手作別；如果無法割舍，那就接受所有的的遺憾和不完美吧?！?lt;/p> <p class="ql-block"> 前不久的一天，我又再次回到了老家。抑或是經(jīng)歷了一番痛苦的拉扯，我終于正視了自己內(nèi)心，這次我的心情異常的平和，不帶一點點兒的情緒。那天我用了大半天的時間，井然有序的把老家里里外外打掃得干干凈凈。夜幕來臨，我又把那把已經(jīng)多年沒再坐過的老躺椅搬到了門外的屋檐下。</p><p class="ql-block"> 那天說來也怪，這幾年來老家門前一直熱鬧非凡的廣場上，突然就沒有了喧鬧聲，那些熱戀廣場舞的姐姐妹妹也不知什么時候就消停了。屋后隔著池塘的老街上也特別安靜，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燒烤攤上哪些吵得人無法入睡的猜拳行令聲。時間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些美好又靜謐的夜晚。</p><p class="ql-block"> 我依舊躺靠在老躺椅上，晚風(fēng)依然不時地徐徐吹來，還是那種感覺，就如同媽媽那雙最溫柔的手在撫摸著我那疲憊不堪的身心。門前的那些鐵刀木樹不知道已經(jīng)砍了多少回，又發(fā)了多少回，依然還是那么的生機勃勃，依然在迎風(fēng)慢舞。夜空中的星星還是那么多、那么亮、那么親切地關(guān)注著這個人世，也在洞察著我最真實的內(nèi)心。</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不管我身在何處，吹晚風(fēng)、看星星已經(jīng)成了我的一種習(xí)慣。但無論我如何用心去感受，除了淡淡的憂傷，卻從不曾把我療愈。 原來，出走半生，我心心念念的還是從老家門前吹過的晚風(fēng)，還是老家夜空的那些星星。 </p><p class="ql-block"> 半生的光陰，時間早已改變了我們的容顏，改變了我們的心性，仿佛改變了太多太多的東西。但，就在那一刻，似乎又什么都不曾改變，星星還是那些星星，風(fēng)兒還是從前的風(fēng)兒，我還是那個始終如一，堅守著自己的本心，愛家、愛生活的女子。</p> <p class="ql-block"> 就在那么一瞬間，突然，我又想起了一句話：“世事如棋局局新?！敝灰覀儾话炎约旱男穆范滤?，學(xué)會換一種心態(tài)，試著去與太多的不如意和解，也許哪一天就又是柳暗花明了。</p><p class="ql-block"> 誰會一輩子都身處低谷？誰又能一直引吭高歌？天道有輪回，蒼天饒過誰？我知道善良不一定換得來善良，真誠也不一定換得到真誠，但我相信你若種下了苦果，總有一天你一定要自己品嘗！</p><p class="ql-block"> 眼看著這幾年來，村里一家連著一家不斷建起的新房，我的老家越發(fā)地顯得低矮又陳舊。隨著年齡不斷的增長，我們每個人都在不可逆轉(zhuǎn)的老去，有生之年，可能我已經(jīng)沒有了再把老家重新修繕的能力。但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會再過多的去糾結(jié)于這些問題。</p><p class="ql-block"> 孤身一人又怎么樣？ 大房大屋又如何？在這個包羅萬象的人世間，有多少同床共枕的夫妻過著貌合神離的生活？又有多少住在大房大屋里的人真正感受到活著的幸福？多有少人心里不都藏著悲傷！多少人一生不都在苦苦掙扎！</p><p class="ql-block"> 這一生，我們赤條條而來，離去的時候也不過一身蔽體的衣服，又何必耗盡所有的心力牽強地去打造一個外在的表象？事事順?biāo)焓请y得的圓滿，兵荒馬亂才是真正的人生。</p><p class="ql-block"> 心安便是歸處！家，只要有愛、有溫度，我們就一定能夠感受到幸福。此生值得，我亦無悔，我想就是一生最好的結(jié)局了。</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你永遠(yuǎn)是我心靈的歸處！老家門前的晚風(fēng)，你將永遠(yuǎn)吹拂在我的心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