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82年10月19日，我敬愛的74歲的爺爺與世長辭了。</p><p class="ql-block"> 爺爺去世后的當(dāng)天，就是我所在的恩施龍鳳鎮(zhèn)新兵入伍的日子。我在爺爺去世前，報名參加了全鎮(zhèn)新兵選拔，并有幸成為全鎮(zhèn)128個應(yīng)征青年中的6個應(yīng)征入選青年之一。然而母親強烈反對我應(yīng)征入伍，因此，我只能失望地悲哀地在家協(xié)助哥為爺爺辦喪事！</p><p class="ql-block"> 按照土家族的規(guī)矩，老人逝世后，要派人去給親戚朋友“把信”（就是告訴親戚朋友：我家老人去世了，請老人生前親人朋友前來吊唁）。</p><p class="ql-block"> 別人不知道我家親戚的住所呀，做“把信”工作自然我就是最佳人選。</p><p class="ql-block"> 記得10月20日，作為新任燎原小學(xué)校長的我，淸早我不得不去到學(xué)校安排好工作并告假后，先走到龍馬鄉(xiāng)寨坡、小楠木橋、枇杷園村再走到太陽河鄉(xiāng)龍?zhí)稙?，又走到龍馬鄉(xiāng)五灣溝、佐家壩，最后經(jīng)龍馬涂家河、馬流水、二等巖回家，百余里程，我?guī)缀跏且宦沸∨?，回到家已日落西山。剛走到我家院壩南，就看見我的好同事王祖國老師剛上院壩北，我知道他是前來吊唁爺爺仙逝的，我顧不得跑路一天后的腳疼，連忙迎進王老師坐下，正好給王老師沏了一杯清茶，還沒有來得及坐下，就聽見哥在他家門口（哥和我分家后建了新房，距我家約100米），氣急敗壞地高聲我：“你個亂猴娃兒，回家了就躲在那邊玩，快點死起過來撒！……”</p><p class="ql-block"> 當(dāng)我和王老師一起去到爺爺靈堂時，哥不僅不慰籍我一天去“把信”的勞頓辛苦，依然喋喋不休地責(zé)怪我“把信”回來后沒有及時到爺爺靈堂，我向哥解釋說：我也剛到家，還沒有來得及坐下。他根本不聽，還認為我在說謊狡辯，更加把我當(dāng)成外人一般謾罵，最后還動手打了我?guī)兹^……</p><p class="ql-block"> 面對哥毫不講理的責(zé)怪和打罵，我不能失了作為一個民辦教師、一個小學(xué)校長的應(yīng)有風(fēng)范和體面，我強忍著怒火，任憑哥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只是任由傷心的淚水流淌！幺叔和王老師看見哥如此這般，就拉著我，陪我回到了我家。母親抱病躺病床上，見我淚如泉涌，追問我發(fā)生了什么？我告訴她：沒有什么，只是想念爺爺！.....</p><p class="ql-block"> 這天晚上深夜2點，我實在想不通了，我痛哭著收拾了僅有一套換洗未干的衣服，離家出走了，準(zhǔn)備去追尋新兵隊伍……</p><p class="ql-block"> 我乘著暗淡的月光，摸索著走下沙槽，淌過小河，爬上了家對面的羅家山，在大石板上坐著，回望家的方向，淚眼模糊的看見遠山山腰處，隱隱約約的爺爺靈堂里的昏黃閃爍的燈光，想到棺材中的爺爺不忍我離家出走，想到臥病在床的母親明早不見小兒子后的慘烈哭喚.....我久久邁不開離家的腳步！直到天快亮了，我想到我不能原諒哥的行為，我發(fā)誓：我即使死，也不能死在這小河！于是我下定決心：先去到杉壩我的恩師萬述軍老師家，告訴他我要離家出走的理由：母親不讓我去當(dāng)兵，爺爺去逝哥無理打罵我，哥曾經(jīng)阻礙我考學(xué)等樁樁件件，并向萬老師道別，再去追尋新兵隊伍！如果找不到新兵隊伍，我也誓不回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萬老師留住我在他家，陪我，開導(dǎo)我：給我講追尋新兵隊伍的不可能性；講母親不讓當(dāng)兵去，是娘有怕兒死于疆場的擔(dān)心；講應(yīng)付哥的無理無知行為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不予理睬.....最后鼓勵我搞好學(xué)習(xí)，爭取考學(xué)走出大山是最好的出路！</p><p class="ql-block"> 當(dāng)天下午，萬老師邀約上嫂子的父親一道，一前一后送我回家。走到我家對面山頂?shù)睦盥樽訅灂r，我請萬老師和嫂子的父親走前面，萬老師堅決不讓！我估計萬老師是擔(dān)心我跳巖自殺，于是我對萬老師說：萬老師，您的話我都記在心里，我要立志走出大山，我就是死，也不會死在這小河里。剛才您們是到我家去做客，去吊唁我的爺爺，理應(yīng)走前面，請相信我不會做傻事！</p><p class="ql-block"> 萬老師握緊我的雙手，信任的目光看著我說：*全，我相信你！</p><p class="ql-block"> 離家出走一晚一天，在萬老師和嫂子父親的陪伴下，終于又回到了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