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賣豬記</p><p class="ql-block">文/雷奎</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舉國歡慶，民心歸一。</span>整個國家正處于改革開放的計劃經(jīng)濟時期。人民的生活就像畫定的一個圓圈，始終圍繞著計劃經(jīng)濟這個圈子運轉(zhuǎn)，所有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分配指標。指標一般都是由上級部門分配。再由各執(zhí)行部門制成卡片，按計劃調(diào)配到下屬單位，再由下屬單位，分發(fā)到老百姓手中。大到木料、鋼材，小到豬肉、糧油。就連賣一頭肥豬也得拿到卡片 。然后到交售地點去賣。<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人們的生活基本處于溫飽型。</span></p> <p class="ql-block">一九八零年八月，正值暑假期間，天氣炎熱，遍地生火。我們家養(yǎng)了將近一年的豬，早已到了出槽的時候，但因沒有領到交售卡片。一直拖延著沒有賣掉--這可是一家人下一年的全部生活費用呀！父母盡管急得團團轉(zhuǎn)，也毫無辦法。我當時剛剛上了師范學校，更是一籌莫展。</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真是天無絕人之路！</span><span style="color:rgb(1, 1, 1);">正在我們?nèi)f般無奈之際，父親聽人說生產(chǎn)隊里分配了交售卡片。一吃完晚飯，便急忙找到生產(chǎn)隊長，好說歹說，總算拿到了一張交售卡片?？蛇@張卡片，交售地點不在小村鎮(zhèn)，而在離我們家有二、三十里路的長寧鎮(zhèn)。平時我們賣豬一直都在小村鎮(zhèn)。小村鎮(zhèn)離家里有七、八里路，可以用隊里的架子車把豬拉到交售點去賣?？山裉炷玫降目ㄆ?，交售地點竟然在長寧鎮(zhèn)，這顯然給我們出了一道難題。喂養(yǎng)了快一年的大肥豬已有將近三百斤重，不能再喂了。要用架子車將豬拉到長寧鎮(zhèn)，路程太遠，這是絕對不可能的。當時，農(nóng)村里的機動車很少。整個隊里只有一臺類似推車的手扶拖拉機。父親沒有辦法，只好厚著老臉去找手扶拖拉機司機商量。父親七七八八訴說了一番苦衷之后，司機終于很難為情地答應了。</span></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吃過早飯，太陽就紅彤彤的，我們將豬抬上車，綁好，又準備了一個浸了水的大麻袋，放在車上。一旦天氣太熱，豬受不了時，蒙在豬身上，就能緩解緩解。</p><p class="ql-block">道路坑坑洼洼，手扶拖拉機顛簸不停，豬在車箱里“哼哧哼哧”地叫著。我和父親坐在車箱上，緊緊抓住車箱前的欄桿。司機更加小心翼翼地開著。走了有一個多小時，才到了長寧鎮(zhèn)交售地點。</p> <p class="ql-block">這時，長寧鎮(zhèn)附近交售豬的人已排成了一條長龍。司機找了一處陰涼之地停下車，我們將豬抬下車子，拴在手扶拖拉機車箱上，父親便去排隊。我守在車邊看豬。司機給父親說了一聲，便到長寧鎮(zhèn)里轉(zhuǎn)去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太陽已經(jīng)升得老高老高，火辣辣的，我們只好在這里慢慢地等待。這里處處是豬的撕心裂肺的叫聲和人們爭吵喧鬧的吆喝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不知不覺已到了午飯時分，一天里最熱的時候就要到了。眼前的長龍漸漸變短，我們心中的希望也很快明晰起來了。</span></p><p class="ql-block">午后的陽光越來越強，氣溫遽然升高，躺在手扶拖拉機旁邊的肥豬已經(jīng)熱得疾速地喘起來。我們怕把豬熱出毛病，便將早晨浸了水的麻袋蓋在豬身上，希望它能給豬帶來一絲涼意。果然蓋上之后豬喘得慢了些。我們又耐心地慢慢等待著。又過了一個多小時，排隊的父親終于排到頭了。父親急忙將交售卡片遞給了驗豬員。驗豬員接過卡片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一眼，就隨手交給了父親 ，說：“這是昨天的卡片。昨天的卡片是紅票，今天是綠票。你拿到了今天的票再來吧！”父親這才看了看其他人手里的卡片 ，果然全是綠色。父親只好帶著懇求地語氣 哀求道：“同志，你就行行好吧！我們是一大清早，從二、三十里以外趕來的，人生地不熟的，到哪里去弄今天的卡片呀？”。驗豬員鐵青著臉，不耐煩地說：“這是規(guī)定，我也沒辦法。下一位！”說完又驗開了其他豬。父親一看，實在沒有商量的余地，只好離開了排了一上午的隊，回到了手扶拖拉機旁。<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我看到父親失落、無助的樣子，心里難受急了，兩股熱淚滾落下來。</span></p><p class="ql-block">再看看地上躺著的肥豬，又開始疾喘起來，且比先前喘得更加厲害了。我們想用小棍子把它趕起來，讓它活動活動，但怎么趕也趕不起來。我們都發(fā)慌了。要是豬有個好歹，我們將近一年的喂養(yǎng)功夫以及花費的成本就白費了。為了緩解豬的疾喘，我們只好就地想辦法。我向四周看了看，旁邊不遠的地里正好有一臺水泵在澆地。我趕緊拿了麻袋跑過去把它泡在水渠中。然后帶著滿麻袋的水，回來后又蓋在豬身上。這樣換了幾次，豬總算沒有什么大礙。</p> <p class="ql-block">大約十二點半的時候，手扶拖拉機司機也逛街回來了。我們商量了一下，今天這豬無論如何都得賣掉，不然的話，這么熱的天氣，就是把它拉回去也得熱死。以前熱死豬的例子還是有的。怎么辦呢？我忽然想起了我們在師范上學閑聊時，同學楊講生說過，他的家在長寧鎮(zhèn)鎮(zhèn)東村，他的父親是村上的支部書記。我便對神情憂郁的父親說道：“爸，我去找找我的同學，看能不能弄到一張卡片?！备赣H即刻答應了。</p><p class="ql-block">我便到鎮(zhèn)上去找我的同學楊講生。我知道放暑假他一定在家里?？烧业剿麄兗液螅瑓s沒有見到他。只有他的父、母在家。我問楊嬸講生在家沒有。楊嬸告訴我，剛一放暑假講生就到西安去了，沒有在家。楊嬸又問我找講生有什么事。我只好吞吞吐吐地將我與講生的關系以及今天賣豬的情況告訴了楊叔、楊嬸。楊叔一聽，忙說：“這事好辦。今天我們鎮(zhèn)上剛好也有一部分豬要賣，時間是午飯后，卡片一定還有 。你先喝水，我去大隊部給你取一個。”說完，楊叔就走了。不一會，楊叔便拿來了一張綠色的卡片交給了我。</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我一看到綠色卡片 ，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便連忙說了兩聲：“謝謝叔，謝謝叔！”邊說邊一路小跑地來回到交售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這時，父親已經(jīng)等得有點失望了?？吹轿夷玫搅私皇鄣木G卡 ，眼里馬上又露出了希望的光。</span>我們趕緊將躺在地上的豬，連趕帶推地弄進了柵欄內(nèi)，過了秤。我們懸了一整天的心，才算放了下來。</p><p class="ql-block">賣完豬，已經(jīng)快到下午五點鐘了。這時，我們才覺得饑腸轆轆，身體困乏，便在一家小飯館里，每人吃了一碗湯面條。</p> <p class="ql-block">回來的路上，我們依然走的是同一條路，但我覺得要比來時平坦多了。因為，我們的心情舒暢多了。在這次賣豬的經(jīng)歷中，我不僅飽嘗了生活的酸甜苦辣，而且收獲到了拚搏之后的歡欣喜悅。<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我深深地意識到：艱苦的歲月，正是一把風霜利劍，真能磨礪人。它雖然給我們的生活增添了無盡的煩惱和憂傷，但同時也磨練了我們努力拚搏，勇于生活的堅強意志，堅定了我們與困難作斗爭其樂無窮的豪邁信心。它就像一盞明亮的燈塔，熠熠生輝，照耀著我前進道路上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所做過的每一件事，所走過的每一段路！</span></p><p class="ql-block">（文中圖片均來自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雷奎，筆名雷霆，中共黨員， 中學語文高級教師，咸陽市語文教育學會會員，咸陽市作協(xié)會員、武功縣作協(xié)理事、武功縣散文學會名譽會長。現(xiàn)已退休。先后在《咸陽日報》上發(fā)表詩文百余首（篇）； 小說、散文、詩歌散見于《作家報》《華文作家網(wǎng)》《延河》《民聲報》《咸陽作家通訊》《西北作家》《有邰文苑》《寶塔山》《咸陽廣播電視臺》《江山文學網(wǎng)》《大秦文學網(wǎng)》《三秦文學網(wǎng)》《涇渭文苑》《武功書院》《武功在線》等，并多次獲文學大賽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