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們當年在師醫(yī)院的那會兒，炊事班工作算是比較活重艱苦的了。所以，通常都認為，要是被領導派去炊事班干段時間，就意味著被重用或提拔有希望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先生也曾聊到過，他當兵的時候，他和另幾位要好的大頭兵，找指導員請求去養(yǎng)豬。為什么？因為他們幾個看到的是表面上的——養(yǎng)豬的戰(zhàn)士通常到年底都能立個三等功。他們就很想也去立個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指導員指著他們，笑說，連里就指望這幾頭豬過年了，要你們?nèi)ヰB(yǎng)……后面話不說下去也明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炊事班里，養(yǎng)豬是個重要的活兒，城市兵的確干起來論體力論經(jīng)驗明顯不足，而且能不能吃得了這個苦另說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親見的是，養(yǎng)豬的戰(zhàn)士天復一天的，喂豬，拌飼料，打掃豬舍，冬冷夏熱的。到母豬要下崽的那幾天，甚至卷了鋪蓋睡到豬圈里，什么臟啊臭啊絲毫不在乎。我著實很是欽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話說我去醫(yī)院沒幾個月，也被派去炊事班了。最先遇到的是輪班值日早上去生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先，還被手把手教過。無奈那爐膛又窄又深，送煤進爐膛的鐵鏟還只有巴掌大，每每送煤進去，半路就掉得差不多了。這還不算，只單單把火在爐膛里點起來，就要花上好長時間，還總是點不著。只好，一次比一次起床更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好在，炊事班有活雷鋒啊。當我一早趕去炊事班時，天才蒙蒙亮，老遠就看到了伙房有亮光——又是有人特意起早來幫我了，在寒冷的冬天，尤其讓我心里暖暖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看來，炊事班的活兒都不能小瞧，沒幾把刷子是干不起來的。</p> <p class="ql-block">說到這個，我還一直到現(xiàn)在，都引以為豪，有旁人幾乎比不了的“絕活”：切菜。那利索的手起刀落，隨著快速均勻輕巧的“噠噠噠”聲，一大排或羅卜或土豆或大白菜整齊又厚薄一致的出現(xiàn)了，就像是列隊的士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手藝”可是在我剛進婆家門的那段時間，讓我燒賣了好一陣子呢。又想起當年初到炊事班時的尷尬：比桌面還大上許多倍的案板，堆得好高的羅卜，需要我切出來，我上手一刀一刀的切，動作又笨又慢還切出來有厚有薄，手腕都切酸了，跟前才切好一小撮，自己都看不下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好在，炊事班的男兵們時常會待在左右，個個都會時不時地，瞅準機會來幫忙?？慈思沂稚戏w的動作，我都沒敢想自己能練到什么程度。只想著，不學會這招，我恐怕一整天也切不完這么多羅卜。</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部隊這個大家庭里，大伙兒都把相互幫助當日常。我也自打進了炊事班，就把為大家洗圍裙之事包了下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伙房的圍裙平時和油膩打交道多，每次洗都要用堿水泡著好好搓洗一番。平時還感覺不到啥，最多是洗出一大盆黑呼呼油膩膩的臟水來，感覺有點那什么而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到了寒冬，我干活到手上起了一大排凍瘡，每根手指上都有?？偱鏊?，又沒法保暖，凍瘡最后破潰。這時候再去露天水池，把手伸進冰冷的堿水里，還得手上用勁，簡直是痛啊，痛徹入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咬著牙堅持著，平時盡量藏著手，不讓人發(fā)現(xiàn)，硬是沒吭聲。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小心地把紅腫的手指包起來，不包起來滲出物會都沾到被子上。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起出操，手上包著的紗布全讓血水滲透了，和傷口粘在一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出操是不讓戴手套或手上有任何防護之物的，眼看集合時間要到了，咬緊牙關，眼一閉，硬生生把紗布扯離傷口。第二天，傷口上多敷了幾層凡士林油紗布，傷口大深太大，還是沒護好，第二天依然是又干又硬的血跡斑斑，我只好又一次狠下心，扯掉紗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時，剛滿十八歲的我，在心里好豪邁，一直給自己打氣鼓勁。不覺苦，反覺甜——想得極為樸素：我雖然不能和父親母親一樣，經(jīng)受戰(zhàn)爭的洗禮，但也能像一個真正的戰(zhàn)士一樣經(jīng)受住各種考驗！</p> <p class="ql-block">說起一早起來生爐子，當時還有一位宣傳隊下來的長我?guī)讱q的女兵，也到炊事班來過一陣子。于是，我和她曾經(jīng)搭過班，一塊兒起早去伙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兩個人也一樣忙得手腳不聽使喚，還算是把不聽我們指揮的火點起來了。借著爐火，我們兩個互相怔怔地望著，臉上出現(xiàn)從沒見過的精彩：黑得模一道豎一條的。突然間，同時回過神來，笑望了好一陣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靜下來沒過一會兒，她，輕聲地唱起了歌兒，就在那狹小昏暗的灶火間，我托著下巴，呆呆地，聽著，想著，美美地，思緒不由地飄出了老遠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就在那一次，我第一次知道美聲唱法是如何發(fā)音，更記得我學唱的第一首美聲歌曲：“醫(yī)療隊員到坦桑，遠航萬里送醫(yī)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爐火，明明暗暗地閃爍著，映上了我們的臉龐，兩顆年輕的心兒，也隨之跳動著憧憬著。</p> <p class="ql-block">在炊事班，我最喜歡干的事，當屬磨豆腐，整個過程稍顯復雜卻極有趣，關鍵還可以大飽口福。大伙兒也喜歡帶上我，為啥，說是看著我一個勁地吃啊吃的，還一直興高采烈的樣子，讓他們干起活兒來都有勁還輕松了好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就此說給你們聽聽哦。那是純手工原始做法：先把前一天泡大的黃豆，用大紗布綁四個角吊在半空中，加上水，兩人搖啊搖，如乳汁般的豆汁不斷流下來，然后加熱，這時候，我就上場開吃了——豆?ji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純純的，濃濃的，香香的，又是周圍農(nóng)家新打下來的豆子，抿上一口，感覺上，就豆?jié){不醉人，人自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邊還醉著，那邊老班長已經(jīng)點上鹽鹵，啊呀呀，豆腐腦又新鮮出爐了！有好事者已經(jīng)準備了一小盤調(diào)料遞過來——那個嫩啊，那個滑啊，那個入口即化啊，瞇上眼，好一番享受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這邊吃著，那邊已經(jīng)把豆腐腦鋪好，壓上板子，出豆腐了。熱呼呼的，剛做出來的豆腐我之前還真沒吃過，那段時間可是嘗了個夠，顧不上用啥東西盛著，就直接上手抓上一塊，往嘴里放——好吃啊，真好吃，和平時在菜場買的涼涼的燒菜的豆腐根本不是一回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以至于，多少年后，我送小班的女兒上我們醫(yī)院的幼兒園，每當我遇見個人，停下說幾句話時，女兒就會邁著小短腿自己跑去附近的豆腐房，小爪子抓上一塊熱豆腐，就美滋滋地啃起來。都說這么吃豆腐的，就見過我女兒一個。哈哈哈，是我老饞貓教出來的小饞貓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言歸正傳。豆腐做出來，再下勁壓壓，出來的就是豆腐干了。想硬點想軟點，想厚點想薄點都行，都像是開袋即食一般，熱呼呼的不一樣的口感格外好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到了中午，開飯的時候，就可想而知了吧，我早已吃了滿滿一肚子的心滿意足。這從早到中午的，太舒坦了。真鬧不清楚，我那時，怎么那么能吃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正回想起來，當過兵的，都有體會，剛當兵沒多久留下來的照片，幾乎都是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還幾乎都是嬰兒肥。據(jù)說，能吃也占個很大因素。</p> <p class="ql-block">說起能吃，還有一件這輩子再也遇不到的事情呢。曾經(jīng)醫(yī)院大概也是出于掙點錢貼補一下大家伙食的考慮吧，從農(nóng)場進了一批小雞苗，由炊事班來養(yǎng)，當時，還搭了不少沒孵出來的毛雞蛋回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炊事班沒人吃這東西，放在一邊沒當回事。我一好友聽到消息就過來和我咬耳朵出主意，說我和炊事班關系好，去把雞蛋要來，再紅燒出來，豈不可以美美地大吃一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說，你想得真美，可也是心里癢癢的。沒想到，炊事班班長聽見了，一聲沒吭，把毛雞蛋全下鍋燒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雖然很不好意思，心里卻樂開了花。滿滿一大盆啊，我們端上，一路小跑著回宿舍去大塊朵頤。（說明：盡管“大快朵頤”現(xiàn)在用的居多，但詞典里收錄的是“大塊朵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絕無僅有吧？我們每人一口氣能吃上幾十個小雞幾乎都成型了的毛雞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些，后來都成了一件件美好的故事，我說給了我先生聽，還說給了女兒聽。所以，就有了女兒跑去豆腐房吃新鮮豆腐的趣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圖片/來自網(wǎng)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感謝老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