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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遇重陽

清風(fēng)徐來（謝絕私聊）

<p class="ql-block">　　國慶節(jié)假期，又駛向了這條通往老家的路。還是熟悉的路，熟悉的風(fēng)景，在路上的心情，卻沒有了那份期待和歸心似箭。因?yàn)槲抑溃僖矝]有人在殷切地盼望我等待我。這條漫漫歸途，不管是怎樣的繁花似錦，在我看來都是滿目蒼涼悲傷。</p><p class="ql-block"> 去年假期繞行寶雞至漢中游歷一圈，一路上的風(fēng)景看起來都是那么親切溫暖，心情也是悠閑安然的。就在那不久前，剛剛陪著父親渡過了他人生的又一大劫難。不小心摔了一跤壞了股骨頭，歷時(shí)一個多月的反復(fù)檢查休養(yǎng)和手術(shù)，我感覺天都快塌下來了。在哥嫂和親人們的同心協(xié)力照顧下，父親才又恢復(fù)了正常生活。</p><p class="ql-block"> 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來了。遇到長假，本來說好要出去玩的，可是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回老家去看看。</p><p class="ql-block"> 永遠(yuǎn)也不會忘記，那天晚上見到父親的情景?？匆姼赣H坐在那里發(fā)呆，我走到他身邊都沒有發(fā)現(xiàn)，只好手放在肩膀上輕拍，父親這才猛然抬頭望著我，眼里夾雜著意外和驚喜。說的第一句話是：我還以為你回來不了呢！我的心隱隱疼起來。</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為了生活一直東奔西走，常年漂泊在外。哪怕走得再遠(yuǎn)，也會有一份牽掛和期盼在心底，默默支撐著我。告訴自己要努力，哪怕再苦再累，也還有遠(yuǎn)方的老父親和親人在為我祝福，發(fā)誓要讓自己變得強(qiáng)大，這樣才有可能讓家人放心，才有能力去盡一份孝心，為家里出一份力。于是，無數(shù)次在異鄉(xiāng)冷艷的夜色里，心底都會升起溫情幾許，激勵我一直走下去。</p><p class="ql-block"> 偶爾回家一趟，也是來去匆匆。最大的安慰，就是每次都能聽父親絮絮叨叨講述他那些反復(fù)講過的陳年舊事。雖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我都假裝興致勃勃，聽得入神。父親也講得認(rèn)真，仿佛每一件舊事的場景，每一位故人的音容笑貌都?xì)v歷在目，心潮一定跟隨那一幕幕喜怒哀樂的往事起起伏伏，可表情卻只是沉醉，并無明顯的悲喜。父親的一生，可謂經(jīng)歷了人世間的種種磨難，人生最大的痛苦都不期而遇，他都只能逆來順受。天生的剛烈和倔強(qiáng)讓他不能扮演一個慈祥的長輩；歷史的罪責(zé)和命運(yùn)的不公，讓他成為一名只能靠兒子們贍養(yǎng)的老人。哥嫂們幾十年來的堅(jiān)守實(shí)屬不易，期間的苦澀無奈也只有他們自己默默承受。我除了替所有人心疼，也只能盡自己的一份力，在老父親身邊扮演那個和事佬，多聽聽他的訴苦和絮叨。一屋子脾氣不太好的老少爺們，總需要一個可以周旋還轉(zhuǎn)的角色來調(diào)劑。一路走來至今，回頭想想，我的軟弱和優(yōu)柔寡斷，造成了太多無法挽回的遺憾和悔恨。每每想起，只有以淚洗面，悔恨難當(dāng)。</p><p class="ql-block"> 那一晚和父親短暫的相處，大家都忙著熱鬧聚餐，并沒有機(jī)會再和父親好好聊一會兒。他平時(shí)耳背，每次都是基本只聽他說，我只顧裝作聽得入神就行。這一次他沒有再對我說那些陳年舊事，只是說他的手機(jī)停機(jī)了，雖沒有什么重要事，但是電話通著心里就踏實(shí)一些。我趕緊給父親手機(jī)充了話費(fèi)，并在紙上寫了幾句簡短的叮囑的文字，父親看后默默給我寫了一張紙條。雖然他明明知道我是聽的見的，可是我們和他交流用寫文字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習(xí)慣，抑或是父親知道自己時(shí)日不多，想給我留下點(diǎn)什么……每每想到此，我就心痛難忍，涕淚橫流?。?lt;/p><p class="ql-block"> 再次見到父親已是他在彌留之際了。期間的幾個月，我雖然無數(shù)次想給父親打電話，但是想到他基本沒有聽力了，又怕在身邊照顧他的哥哥多心，就一直忍著沒有聯(lián)系。直到最后那段時(shí)間，我忍不住寫了一封信寄回去，我知道父親喜歡這樣的交流方式?？删驮谏┳痈嬷疫€未收到信的那天，我得到了讓人心碎的消息：父親已經(jīng)昏迷，不能行動也說不出話了……</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我真想狠狠給自己兩巴掌，為何這么久都不給父親打個電話？就算他聽不到我說話，至少可以聽聽他的聲音?。≌扒邦櫤?，卻等來了永遠(yuǎn)無法彌補(bǔ)的傷痛和悔恨。難以想象，在最后的時(shí)光里，父親是怎樣一次次深陷在等待和盼望里，又一次次在失望里悄然嘆息！即使在父親彌留之際趕回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父親在痛苦中煎熬，在無語的掙扎中悲憤離去。</p><p class="ql-block"> 哭腫了眼睛，流干了眼淚，在黎明前的雪夜里送了父親最后一程。在這茫茫人世間，從此只剩下凄迷的歸途。</p><p class="ql-block"> 多少個夜里，我清晰地再見到父親，不是看見他病痛，就是聽見他嘆息，直到愕然驚醒，唯一真實(shí)的只有臉上冰冷的淚滴。多少次在熱鬧的人群中，我眼前浮現(xiàn)出父親蹣跚的身影，只能抬起頭仰望天空，強(qiáng)忍住涌向眼眶的淚水；我一次次在心里對父親低語：您就安心地去吧，這一世的苦難已結(jié)束，天堂里沒有病痛和悲傷。您沒來得及說的話我都懂，您對親人和這個世界的眷戀不舍我都懂；您留下的那一紙叮嚀，我會一輩子珍藏，牢牢銘記在心。</p><p class="ql-block"> 今又遇敬老節(jié)重陽，切身感受那句“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除了邊回憶父母的音容邊涕淚橫流，只能寫下這些瑣碎的文字已寄哀思。</p><p class="ql-block"> 又遇重陽</p><p class="ql-block"> 人間再度秋草黃，今逢祭祖賀重陽；</p><p class="ql-block"> 吾親駕鶴已歸去，天下父母皆安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2年10月4日于西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