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人之初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院子不大，東西南方向都是平房，北面是院子大門，整個院子接近正方形，劉兵家在東側(cè)，而東側(cè)共有三戶，劉兵家居中。</p><p class="ql-block"> 院子里很是凌亂，各家門口兩邊都堆放著各種雜物，尤其柴火最多，劉兵打量著眼前的一切，很快就對自己的處境有了八分了解，自己生活在一個城市大雜院里，不僅家境不富還兄弟姐妹不少，估計上面有四五個，這就意味著自己要做好激烈的營養(yǎng)競爭準備了。</p><p class="ql-block"> 再看看正在發(fā)出輕微呼嚕聲的外婆，劉兵不禁鼻子發(fā)酸，自從自己來到這個世上，基本上都是外婆在照看，母親在家只歇了七天產(chǎn)假就不得不去上班了，外婆起早貪黑忙個不停，一方面有著大量的家務(wù)活要做，另一方面還要精打細算，錙銖必較。</p><p class="ql-block"> 全家人的每天三頓飯就很頭疼，大人還好辦，能吃飽就行，但那幾個孫輩就麻煩多了，他們都在快速地長身體，除了日益增長的飯量還必須照顧到基本營養(yǎng)的滿足，營養(yǎng)不好多痛心??！</p><p class="ql-block"> 劉兵出生后幾天就發(fā)現(xiàn)母親奶水少，使勁嘬也出不了多少東西，本能的驅(qū)使讓他不得不哇哇大哭起來，這哭聲同時也把母親的淚給激了出來，外婆在旁邊急得直搖頭。</p><p class="ql-block"> “這么快就沒了，才幾天呀！唉！”外婆嘆了一口氣，說完轉(zhuǎn)身快步走向廚房。</p><p class="ql-block"> 可是廚房能翻出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劉兵家的廚房面積不大，只能勉強放下一個水缸、一個灶臺、一個碗柜，灶臺沒有排煙裝置，只能依靠窗戶自然抽吸，所以每每做飯的時候廚房里全是油煙，油煙把整個廚房熏的漆黑，灶臺上方掛的幾條豬肉是用來做煙熏臘肉的。</p><p class="ql-block"> 其實外婆沖進廚房并沒有預(yù)先目的，只是一種條件反射行為，想當然認為有廚房就有吃的，可是這次還真的就犯難了。</p><p class="ql-block"> 她上下左右打量這方寸之地，這再熟悉不過的地方還需要思考嗎？</p><p class="ql-block"> 東面墻上掛了一個菜籃子，掛在墻上一是防老鼠偷吃，二是防小孩嘴饞。外婆伸手把它取了下來，但接著又把它放回去，因為她知道里面有什么東西，這些東西是做不出嬰兒食物的?；仡^再看看櫥柜，外婆若有所思，沒有馬上打開，而就在這短暫的遲疑下，外面的劉兵卻不哭了。</p><p class="ql-block"> 劉兵含著母親的乳頭睡著了，一顆淚珠“叭”地掉在劉兵的粉嫩臉上，母親趕緊用手輕輕撫去，同時低頭親了一下劉兵的額頭，抬起頭，擦掉眼角濕潤的東西，輕聲說道：“這孩子好像明白什么似的，不哭了?！?lt;/p><p class="ql-block"> 劉兵當然明白，他閉上眼睛假裝睡著了，但內(nèi)心卻是激蕩不已，這不平靜的心主要還是憂慮在自己生長最關(guān)鍵的時候因營養(yǎng)的缺失而可能造成自己終身的身體脆弱，更遑論人生計劃的實現(xiàn)了。 可是自己還是個出生幾天的嬰兒，不會說也不會做，雖然在出生前接受過大量的信息輸入，但仍然和別的嬰兒無異呀！</p><p class="ql-block"> “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充足的蛋白質(zhì)和碳水化合物，沒有奶水，得盡快想別的辦法?！眲⒈{(diào)整呼吸，此刻他是真心地想睡著。</p><p class="ql-block"> 那個年代奶制品相當缺乏，人們普遍用米粉糊來代替，盡管其營養(yǎng)完全不能和奶制品相提并論，但它能維持基本的生命需要，如果再輔以雞蛋，肉類等補充還是能基本滿足嬰兒生長發(fā)育的，劉兵就是在米糊的養(yǎng)育下度過了他的滿月。</p><p class="ql-block"> 劉兵想起過去的一個月，心里頓覺一種悲哀正在襲來，而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有節(jié)奏的金屬敲擊聲，接著就是一聲沙啞但高亢的吆喝，“換糖啰?！?lt;/p><p class="ql-block"> 這兩種聲音對劉兵有著奇異的吸引力，尤其是金屬敲擊的節(jié)奏具有強烈的音樂感，“叮當，叮當，叮叮當，叮叮當當當叮當……”</p><p class="ql-block"> 隨著金屬聲音的越來越近，劉兵的汗毛孔極速收緊，兩眼緊張地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p><p class="ql-block"> 一個戴著護耳舊棉帽，一身灰衣著的中年男子肩上擔著籮筐，一只手扶著筐繩，另一只手夾著兩片像刀具一樣的東西，那具有節(jié)奏的聲音就是從這兩片東西碰撞后發(fā)出來的。</p><p class="ql-block"> 擔籮筐的人慢悠悠地朝外婆方向走來，見外婆睡在椅子上，就停住了手中的響片，轉(zhuǎn)眼朝劉兵看過來。</p><p class="ql-block"> “這小孩長得多俊，真好。”擔籮人瞇縫著眼看著劉兵說道。</p><p class="ql-block"> 劉兵抬頭一看，看到一張黝黑且布滿皺紋的臉，也是一張飽經(jīng)風霜，角質(zhì)紙殼化的臉，帶著微笑，有幾分慈祥。</p><p class="ql-block"> 劉兵接著又轉(zhuǎn)動眼珠朝擔籮人手中看去，原來是兩片鐵鍛的斧型刀片，即能切割東西又是一對打擊樂器，拿著它穿街走巷，行走江湖。</p><p class="ql-block"> 擔籮人一邊放下扁擔，一邊仔細端詳著劉兵，他臉上維持著笑容，接著他看了看外婆，均勻的呼嚕聲表明她睡得正香，他把手中的響片放進衣服口袋，躬身伸手去撫摸劉兵的臉蛋，嘴里還“嗻嗻”地發(fā)出一種聲音，這聲音像是在逗引小動物。</p><p class="ql-block"> 劉兵嬌嫩的小臉蛋被像砂紙般的手摩挲著，頓時感覺非常不適，他想哭但馬上又忍住了，此時的劉兵正在快速地思索，擔籮筐的人為什么會敲擊出二千多年前楚國的一曲樂曲。</p><p class="ql-block"> “叮當，叮當，叮叮當，叮叮當當當叮當?！?l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