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在陜北七十一)-集市(11)</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詩一首:野生藥材</p><p class="ql-block">豌豆角角茵陳苗，艾葉絨毛黃蒿草。</p><p class="ql-block">酸棗圪針杜梨老，牡丹藤蔓作柴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詩詞小語:</p><p class="ql-block">延安野生牡丹高數(shù)米，藤蔓交織。</p> <p class="ql-block">接著上篇說。</p><p class="ql-block">侯清會掙錢，守規(guī)矩，不唬人，讓人信得過。買糧的都實(shí)打?qū)嵉啬弥F(xiàn)金，這使我吃驚，也算開了眼，說實(shí)在的，從來還沒見過這么多錢。心想，還真看不出來，平日里一搭里種莊稼，害哈誰勤誰懶，誰巧誰拙，誰善誰狠，誰好誰孬。但所有人都省吃儉用，一分錢掰成兩半花。這一賣糧倒露了餡，害哈了誰窮誰富，誰有銀子誰沒銀子。但也有幾個早先的富戶仍不動聲色，他們把袁大頭孫大頭裝入罐中，埋在窯掌犄角的深洞中，一埋就是幾十年，晚上偷著樂，心里踏實(shí)。表面上看，侯清悶頭悄悄地鬧(查《延川縣志》，這個字寫作左多右農(nóng)，多的意思，但字典上無此字，方言。)攢哈了幾個子。</p><p class="ql-block">用8折價買哈，賺錢手拿把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只是手里得有這筆頭寸，即流動資金。</p> <p class="ql-block">侯清猴精，也是綏米哈來的。只是來得晚，越晚越不頂事，底子就薄。你想啊，雖說耕地是集體的，但箍窯的好地段已經(jīng)沒有了。凡事講個先來后到，先來的早了幾十年上百年，早把朝陽的正中的風(fēng)水寶地占哈了。只剩下邊角旮旯，或是矮坡，或是側(cè)溝。但候清機(jī)靈能干，肯下苦，受得。逐漸就追了上來。后來開手扶拖拉機(jī)給孫立哲送藥，青平川也算一號人物，很少有不認(rèn)識的。</p><p class="ql-block">73年我走時，侯清叫上頭驢，馱著鋪蓋卷，一直送到永坪長途車站。</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后來我回村幾次，都宬在侯清家。</p><p class="ql-block">侯清這樣的人，一輩子就沒消停過，尪累。60多歲了，還在不斷地找活做。他對我說，不缺吃，不缺穿，就是缺錢，平日里勒掯些。又說，老了，不頂事了。想出去打工，人家嫌歲數(shù)大，兒子遇了事，需要錢，婆姨肺氣腫，離不開，于是就上山捉蝎子。</p><p class="ql-block">這蝎子屬中草藥的蟲藥，療效極好，數(shù)量有限，價格水漲船高，引得眾人都去捉。</p><p class="ql-block">張家河村漫山遍野都是蝎子，比人工養(yǎng)殖的要強(qiáng)上多少倍。插隊(duì)那會兒，有時鋤著地就從褲腿爬上去，“蝎子鉆進(jìn)褲檔里，愛怎么蟄(著)就怎么蟄(著)吧?！庇袝r睡了一晚，早起發(fā)現(xiàn)蝎子從煙道爬到炕上。蝎子最喜歡煙囪的出口處，暖和。揭開碎瓦就能看到一窩窩的蝎子和卵。</p> <p class="ql-block">但近處的很快就逮光了，于是不得不到更遠(yuǎn)的地方去。遠(yuǎn)方有風(fēng)景，也有風(fēng)險。他拎了兩個鐵皮桶給我看，滿滿的一層野蝎子，個頭不大，毒性大。我那會兒面神經(jīng)痙攣，就是面癱，左眼角一刻不停地跳，止不住，圪絀絀的。蝎子治這個病。他讓我拿回北京去，我說不方便，也就算了。</p><p class="ql-block">爾格陜北雨水大了，草木茂了，蝎子也多了。一天黑了，侯清照常去捉蝎子，卻再也沒有回來。那天黑咕隆咚的，看不清路，他一個不小心，掉進(jìn)水洞里，摔死了，可惜?？梢姽湃苏f:“小富由勤，大富由命?！贝搜圆惶?。</p> <p class="ql-block">由蟲藥想到中草藥及中草藥的集市貿(mào)易。</p><p class="ql-block">我國自古此項(xiàng)十分發(fā)達(dá)，有四大藥都，安徽毫州，河北安國，江西樟樹，河南禹州。無論是茶馬古道，還是易馬城，草藥都是不可或缺的。</p><p class="ql-block">普通的集市以農(nóng)貿(mào)為主，凌雜米鹽，品類齊全。如永坪大集，簡稱雜市。</p><p class="ql-block">但有幾項(xiàng)是特例，如藥材及以后要說的石頭石具，煤碳等市場。由于規(guī)模大，一般都單獨(dú)成市。</p><p class="ql-block">像藥材這樣的大宗商品市場，數(shù)省才有一個，永坪集市上少有，亦在情理之中。但縣城里多有中藥鋪?zhàn)印?lt;/p> <p class="ql-block">延川藥材資源豐富，“共有中草藥65科177種，其中植物類150種，年產(chǎn)量150噸，蘊(yùn)藏量1.5萬噸。名貴藥材有杜仲、黃柏、白牡丹。產(chǎn)量較大的產(chǎn)品有甘草、槐米、遠(yuǎn)志、柴胡、酸棗仁、茵陳、蒲公英等70余種?！边@是《延川縣志》85年調(diào)查結(jié)果。為我們熟悉的還有蒿類，如青蒿、艾葉、鐵桿蒿、籽蒿、油蒿。野菜類有苦菜、灰菜。其它如野菊花、沙棘、蘆根、大黃、野蔥、杜梨等。</p><p class="ql-block">說說蒿類和牡丹。</p><p class="ql-block">端午節(jié)家家掛艾蒿，其散發(fā)的氣味起殺毒、防病、辟邪的作用。</p><p class="ql-block">用艾蒿燒柴煙大，滿屋都是，熏得人睜不開眼。怪不得當(dāng)年窯里什么害蟲都有，如跳蚤、虱子、臭蟲、蝎子、耗子、蒼蠅，就是少有蚊子。柴分軟硬，知青砍不到硬柴，盡拔些個蒿草，倒把蚊子熏跑了。</p> <p class="ql-block">舊時巫醫(yī)看病，拔些個野草、野菜用水熬煎熬煎，給病人吃哈。有時誤打冒撞，保不齊就好了。因其很多都是草藥。只是不明病因病理和療效。</p><p class="ql-block">蒿類品種繁多，不易辨識，說法又不一，但療效是一定的。從粗陋的下里巴人，到精細(xì)的陽春白雪，無所不俱。獨(dú)自成為一道亮麗的風(fēng)景線。比如熏蚊子辟邪的艾草，新春田野中的幼芽，用來拌野菜，制藥，制茶，外用的艾炙等。屠呦呦青蒿素的提煉挽救了大量的生命，榮獲諾貝爾獎，彰顯中醫(yī)的博大精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歷史上蒿類植物作為高原荒涼的象征，蔡文姬《胡茄十八拍》有"塞上黃蒿兮枝枯葉干，沙場白骨兮刀痕箭瘢?！?lt;/p><p class="ql-block">蒿草大多被當(dāng)作柴禾燒掉了，連牡丹也不例外。宋歐陽修《洛陽牡丹記》:“牡丹初不載文字，唯以藥載《本草》，然于花中不為高第，大抵丹、延以西及褒斜道中尤多。與荊棘無異，土人皆取以為薪。”</p><p class="ql-block">丹即丹州，今宜川。延即延州，今延安。土人指當(dāng)?shù)匕傩?，薪指柴禾。你看，《本草綱目》中的葯材也當(dāng)柴燒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延安市三山鼎立，寶塔山，鳳凰山，太和山。太和山上有幾位神醫(yī)，扁鵲、華陀、孫思邈、張仲景。</p><p class="ql-block">插隊(duì)時延川縣也出了位神醫(yī)，叫個孫立哲，是北京知青。關(guān)家莊受苦人稱活神仙。他幾針把一個斷了氣(假死)的婆姨扎得活了過來，名聲遠(yuǎn)揚(yáng)。</p><p class="ql-block">立哲以外科手術(shù)見長，但對中草藥亦十分重視。一是大量種植，如杜仲、黃芪、黨叁、板藍(lán)根等。二是制藥。蒲治青《關(guān)家莊合作醫(yī)療總站記事》說:“我們制作的中成藥有大山楂丸、保和丸、益母丸、調(diào)經(jīng)丸、附子理中丸、黃連上清丸、六味地黃丸和通宣理肺丸，看看，瞧瞧，看咋能行，瞧咋能干，不得了。這也為延川縣今后中草藥的廣泛種植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p><p class="ql-block">我有兩首小詩記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一:</p><p class="ql-block">鄰家婆姨氣已斷，眾人哭嚎欲抬埋。</p><p class="ql-block">人中扎過扎涌泉，忽地坐起人皆駭。</p><p class="ql-block">古贊華佗頌扁鵲，今唱立哲活神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二:</p><p class="ql-block">關(guān)莊有個活神仙，破窯陋室建醫(yī)院。</p><p class="ql-block">柳葉游刃去腐蠹，銀針扭轉(zhuǎn)命回天。</p><p class="ql-block">茵陳遠(yuǎn)志種百草，聽診巡回越千山。</p><p class="ql-block">一顆紅心兩顆膽，婦孺遐邇上下川。</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