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作者 張佩芳</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張佩芳簡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軍人,曾任職于中國人民解放軍鐵道兵第十五師宣傳科,基建工程兵政治部組織部,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學院(副院長)。</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鐵道兵15師71團文藝宣傳隊戰(zhàn)友合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人在快樂中,所煥發(fā)的活力,往往會讓人暗暗稱奇。</p><p class="ql-block"> 鐵道兵七十一團宣傳隊戰(zhàn)友孫景順,河北省唐山人。與我們分別近四十年,音信全無。</p><p class="ql-block"> 2012年,忽然有了他的消息。</p><p class="ql-block"> 那時,他生活拮據(jù),大病在身,郁郁寡歡。</p><p class="ql-block"> 與大家重逢后,孫景順活力迸發(fā),似乎一下子年輕了。</p><p class="ql-block"> 從2012年到疫情之前的2019年,孫景順與我們輾轉(zhuǎn)于京津冀各地,參加戰(zhàn)友聚會。七年多時間,他參加了大聚會7次,小聚會9次。</p><p class="ql-block"> 2020年,孫景順猝然去世。</p><p class="ql-block"> 他老伴兒親口告訴我:找到戰(zhàn)友這幾年,是孫景順這幾十年最開心的日子,和戰(zhàn)友聚會,是他最上心的事,從沒見他這么高興過。</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2013年,孫景順在八仙山主峰留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一)</b></p><p class="ql-block"> 宣傳隊戰(zhàn)友分布在京津滬冀魯?shù)任迨?市),自2008年開始,大大小小的聚會二十多次,失聯(lián)的戰(zhàn)友陸續(xù)見面了。</p><p class="ql-block"> 那時,公安機關(guān)的“金盾工程”建設已基本完成,通過公安網(wǎng)全國人口信息資源庫查詢,連續(xù)幾年,卻查不到孫景順。</p><p class="ql-block"> 大家議論:1976年唐山大地震,24萬人遇難,孫景順是不是也在其中?</p><p class="ql-block"> 孫景順在宣傳隊時,活潑好動,熱情洋溢,樂于助人。一口唐山話,風趣詼諧,特別能逗樂,與大家相處融洽。大家都挺想他。</p><p class="ql-block"> 2011年在薊縣梨木臺聚會時,大家又一次提出,再做一次努力吧!</p><p class="ql-block"> 誰料這次一查,孫景順身份和戶口的完整信息,立即出現(xiàn)了。于是,我又通過公安系統(tǒng)的電話,找到孫景順戶口所在地派出所,與值班的警官通了話。</p><p class="ql-block"> 派出所沒有孫景順的電話,警官提供了孫景順退休前的工作單位,開灤煤礦的一個井下采掘隊。</p><p class="ql-block"> 網(wǎng)上能查到開灤煤礦的總機。作為大型央企,總?cè)藬?shù)十多萬,通過總機層層接轉(zhuǎn)電話,去找一個普通職工,是挺費事的。</p><p class="ql-block"> 我把后一半的任務交給了北京女戰(zhàn)友李晶。她是水利電力部下屬單位的辦公室主任,辦事機敏伶俐,溝通協(xié)調(diào)是其所長。</p><p class="ql-block"> 李晶果然快效率,第二天,她就把事辦妥,和孫景順通了話。接下來,孫景順便受到了戰(zhàn)友們電話的“輪番轟炸”。</p><p class="ql-block"> 與孫景順通話后,我才了解到,因為資金渠道不同,開灤煤礦與河北省的人口信息資源庫建設不同步,滯后了幾年,所以,前幾年自然就查不到他。</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孫景順在黃崖關(guān)長城留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二)</b></p><p class="ql-block"> 2012年5月,我們與孫景順在天津薊縣第一次相聚,頭一眼就看出他有病:臉色晦暗,嘴唇青紫,說話氣短。</p><p class="ql-block"> 他告訴我們:他發(fā)生過嚴重的心梗,摔倒在馬路上昏迷不醒。心血管阻塞較重,因為自身病理原因,醫(yī)生說不能做支架。近幾年開始出現(xiàn)心衰,每天吃五六種藥。</p><p class="ql-block"> 我們?nèi)S崖關(guān)長城玩,他沒走多遠,就心區(qū)作痛,趕緊吃藥。我們都勸止他別登高,讓他在下面休息。</p><p class="ql-block"> 我們問他,為什么把身體弄成了這樣子?</p><p class="ql-block"> 原來,常年在煤礦井下工作,透支了健康;經(jīng)營家庭副業(yè)又受到挫折,賠光了家底。老兩口退休金都不多,兒子打工,兒媳開小賣店。孫女頗有唱歌的天賦,為培養(yǎng)孫女成才,年年都有不菲的開銷,需要全家人省吃儉用。一家五口三代人,目前還擠住幾十平米的兩居室小房里,買不起房。</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見面,孫景順說話聲音低沉,說多了就有點嘶啞。</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孫景順在野三坡留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三)</b></p><p class="ql-block"> 當年7月,我們第二次聚會,在北京聚齊后,到野三坡和百里峽。</p><p class="ql-block"> 僅僅相隔兩個月,孫景順狀態(tài)大變。百里峽的路很長,孫景順一路上精力充沛。連接海棠峪到十懸崖的臺階,有2800級,孫景順和我們一樣,走一段歇一會兒,談笑風生,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適的反應了。</p><p class="ql-block"> 當年10月,宣傳隊全員在北戴河大聚會。孫景順與所有戰(zhàn)友相見,完全找到了歸屬感,那個風趣詼諧,用唐山話抖機靈,常逗得大家縱情大笑的孫景順,又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從那以后,孫景順一發(fā)不可收拾,雖然每天例行服藥必不可少,但身體狀態(tài)越來越好了。</p><p class="ql-block"> 宣傳隊戰(zhàn)友聚會,大多選在深山風景區(qū)的農(nóng)家院,聚會時間少者五六天,多者十幾天,大家一起游覽休閑聊天。其中有五六個人,喜歡戶外運動,不走旅游路線,專挑人跡罕至的小道,登山探險。</p><p class="ql-block"> 那七八年時間,記不清多少次了,孫景順跟著我們,在盤山,梨木臺,八仙山,西大峪等深山里,在灌木叢生的荒徑中披荊斬棘,拿著登山杖和登山繩,攀爬陡坡,一次又一次到達各個山的最高峰。</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穿越險象叢生的山路)</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四)</b></p><p class="ql-block"> 最有挑戰(zhàn)性的一次,是從天津薊縣的八仙山出發(fā),翻越過去之后,再去位于河北承德興隆界的八仙桌子。這不是旅游風景區(qū),深山老林,需要自己找路。</p><p class="ql-block"> 大家事前分工,帶好各種探險裝備,帶足午餐和水。孫景順也搶著往雙肩背里裝七八瓶水。</p><p class="ql-block"> 我們一大早出發(fā),邊走邊走邊用瑞士軍刀在大樹上刻下記號,以防返回時迷路。</p><p class="ql-block"> 路上有很多野獸的新鮮糞便,女戰(zhàn)友都很擔心。好在我們事前都準備好了木棍,既可以當?shù)巧秸龋部梢苑郎碛谩?lt;/p><p class="ql-block"> 有一段路很難走,懸崖峭壁,下去之后,都是倒伏的大樹,只能從縫隙中爬過去,弄得滿身泥土。</p><p class="ql-block"> 這次名副其實的探險,前后用了十個多小時。傍晚,才返回八仙山的農(nóng)家院。</p><p class="ql-block"> 北京的女戰(zhàn)友周淑英說,這次探險,心驚膽戰(zhàn)地挺過來了,終身難忘。</p><p class="ql-block"> 孫景順以前從沒出去旅游過,現(xiàn)在忽然投身到這種集體活動中,他體驗到的快樂,是前所未有的。</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2018年,孫景順在黃海之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五)</b></p><p class="ql-block"> 孫景順頭腦反應靈敏,觀察力極敏銳。聚會時大家在一起聊天,他極善于捕捉許多細微之處,用相聲演員抖包袱的技巧,用唐山話說出來,一句話就逗得大家捧腹大笑。</p><p class="ql-block"> 我讓他學學拍照,開頭送給他一個一體相機,他有了興趣。我又送給他一個單反,加兩個鏡頭。他上路很快,擅長抓拍,幾年里,給我們拍了很多生動的照片。有時,還別出心裁,拍照時做導演,擺布場景,拍出搞笑逗樂的照片。有人開玩笑,稱他為導演,用一個調(diào)侃的字眼,叫啥導。</p><p class="ql-block"> 孫景順篤于情義。我第一次去他家,準備多住幾天,不帶車,從北京四惠橋乘長途汽車去。孫景順擔心我沒經(jīng)驗,千叮嚀萬囑咐,最后還是不放心,從唐山起大早坐長途汽車,趕到北京四惠橋去接我。這些年的多次聚會,許多費用對孫景順來說,是個負擔,所以,每次我都替他出,還為他購置了一些戶外運動的衣鞋和背包等其他用具。孫景順嘴上不多說,只是以行為回應對他的關(guān)心。</p><p class="ql-block"> 那些年,我和孫景順通話極多,幾乎每周都有,多時一周兩三次。舊事新事家里家外,無所不談。尤其是聚會前一個月時間定下來后,孫景順就開始興奮。聚會之后,余波也要持續(xù)一段時間,總有說不完的話。</p><p class="ql-block"> 孫景順珍惜與大家相聚的日子。每次聚會,大家都互拍很多照片。孫景順回家之后,就挑出一部分洗印,裝進相冊,一次裝一冊,沒事就拿出來看看。最喜歡的照片,放大做鏡框,掛在墻上。其余的都刻錄光盤保存。</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2, 126, 251);">(與戰(zhàn)友們相聚在一起總是快樂的)</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六) </b></p><p class="ql-block"> 孫景順的孫女上高中以后,唱歌的才能更加顯露出來了,在唐山市已小有名氣。為支持她能考上大學音樂專業(yè),家里開支更大了。 </p><p class="ql-block"> 孫景順自感身體已無大礙,開始找活干,拼命掙錢,有時一天干十幾個小時。湊巧,他九十多歲的老媽連續(xù)出現(xiàn)情況,孫景順還要輪流值班盯守。 </p><p class="ql-block"> 他對自己的身體過于自信了,自以為沒事了。畢竟年近七十了,又有基礎(chǔ)性疾病,如此強度地透支精力體力,哪禁得起這么折騰? </p><p class="ql-block"> 2020年7月25日,天氣炎熱,孫景順感覺不適,洗洗頭,坐在客廳一個小矮凳子上休息。忽然間,頭一低,扎下身子,便闔然長逝。猝然間連一句話都沒有,毫無痛苦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那七八年,是孫景順生命的最后歲月,他從戰(zhàn)友情中,得到了他最珍視的快樂與慰藉。 </p><p class="ql-block"> 我們不負戰(zhàn)友一場,這也是我的欣慰。 </p><p class="ql-block"> 戰(zhàn)友情,是互相成全的。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15px;"> 2022-07-25</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