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我小時候的家在遼寧省建昌縣的建昌街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建昌街群山環(huán)抱,當年交通不便,相對閉塞。既不如江南水鄉(xiāng)那般秀美與厚重,也不如發(fā)達城市那般繁華與現(xiàn)代,卻也是山青水綠,小橋流水,古拙自然,別有一番風味。這里的人家雖然多為土墻柴扉,平房瓦屋,卻也安居樂業(yè),盡顯質(zhì)樸與淳厚。這里的人們生活雖然清苦,卻也世代繁衍,其樂融融,怡然自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建昌街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前,只有東西向和南北向兩條馬路。兩條馬路交匯處的十字街形成了建昌街的中心。中心地帶偏南是南營子,偏北是北營子。城內(nèi)的居民主要居住在南營子和北營子。我家在南營子的最北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建昌街東西向的路橫貫上園子和下坎兒。下坎兒由于地勢較低,臨近大凌河,是大凌河沖積而成的平地。這里土壤深厚,土質(zhì)肥沃,且地下水層較淺,引水方便。因而區(qū)域內(nèi)都是大片的菜地,只在東南角有幾戶人家。當年建昌街上的居民吃的蔬菜大都產(chǎn)自這里。上園子除了棲息在這里的幾十戶原住民,就是逐漸建起來的家屬院,也就是為那些遷來本地工作的外地人所建的住宅區(qū)。</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這條路向西經(jīng)過上園子到我們稱之為西溝的地方就變成了蜿蜒的山路。向東經(jīng)過下坎兒跨過大凌河上的建凌大橋,從東北和南分別由紅草溝嶺和冰溝嶺越過大黑山通往朝陽和興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大黑山橫亙在我家的東面,直線距離只有七八公里。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沒有樓房的遮擋,站在我家的院子里,就可以輕松的欣賞到大黑山隨著春夏秋冬的季節(jié)和天氣而發(fā)生的各種變化。</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黑山是燕山的余脈,史稱白狼山,和現(xiàn)在葫蘆島市連山區(qū)的大小紅螺山是姐妹山。三國時期曹操北征烏桓時曾經(jīng)路過,且登過此山。有資料證實,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曹操軍在白狼山與烏桓主力發(fā)生遭遇戰(zhàn),并取得勝利。這在《三國志·魏書·五帝紀》中有記載。所以大黑山現(xiàn)在已經(jīng)更名為白狼山,成為遼西地區(qū)一處著名的旅游景點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春天的大黑山,松樹的墨綠色松針剛剛萌發(fā)出翠綠的亮色,期間的各種灌木和喬木上的芽孢還沒有完全綻開。連綿起伏的山嶺上就已經(jīng)綻開了一叢叢,一簇簇,滿是血紅色花朵的映山紅。伴隨紅色映山紅的,是滿枝明黃色花朵,屬木犀科素馨屬灌木的迎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夏天的大黑山,山坡溝壑間滿眼濃綠。高大的落葉松,虬勁的黑松層層疊疊,各種灌木喬木伸展著或肥或瘦的枝葉,生機勃勃的綠似乎要流淌出來。山間溪流淙淙,林中百鳥鶯鶯。溪邊的翠綠青苔向林深處鋪去。人們走在遮天蔽日的林間,仿佛走進了原始森林,頗有“路隘林深苔滑”的感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秋天的大黑山,色調(diào)各異的霜染紅葉漫山遍野,顏色深淺不一。榛子、橡子,野秋梨掛滿枝頭,空氣中彌漫著秋日山野中才有的獨特而豐富的味道。在林間的樹叢中厚厚的腐殖土上零星散布著各色的蘑菇??臻煹纳搅殖錆M著各式秋蟲們宣示愛情的淺吟低唱,偶爾還會聽到幾聲野雞的鳴叫。人的腳步和嘈雜聲會引得這種交響樂戛然而止,又隨著人的遠去而重新開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豐饒的山貨吸引來無數(shù)的人們,但是濃密的樹枝間無處不在的蜘蛛網(wǎng),隱藏在樹葉背面的俗稱“洋辣子”的褐邊綠刺蛾,甚至野山蜂,都在時刻考驗著采摘者的勇氣、耐心和意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冬天的大黑山,變得清癯了很多,增加了些許的落寞與蒼涼。卻顯得更有風骨,更加挺拔。尤其雪后,原本黛灰色的峰巒在白雪的點綴和映襯下,變成了藍灰色。山上的積雪也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幽藍的光。大黑山顯得更加深邃而悠遠,頗有些超凡脫俗的韻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站在大黑山的主峰,宛若站在一張巨大的沙盤邊上,亦或是坐在飛機上俯瞰大地般,阡陌縱橫的百里沃野,星羅棋布的村鎮(zhèn)屋舍盡收眼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很小的時候就聽大人們說,晴天的時候在大黑山的老座上,也就是主峰頂,能看到渤海。雖然長大后,直至到市里工作后也登過大黑山幾次,站在主峰發(fā)過一覽眾山小的感慨,卻從沒看到過渤海。不過想來大黑山主峰海拔1140.2米,是遼西比較高的山峰,距渤海遼東灣的直線距離不到100公里,而且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的時候,中國還沒有霧霾,沒有PM2.5,能看見渤海也是有可能的。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時候關(guān)于大黑山記憶最深的,除了在自家院子里望著以深黛色為主要色調(diào),又隨時間和季節(jié)而變換裝束的大黑山,遐想著那里的神秘。想象著大孩子講給我們聽的,當然都是杜撰的,關(guān)于有臺灣飛機投下的國民黨特務(wù)藏在山里面準備反攻大陸的事。就是大孩子們夏末秋初去山里采回來,作為戰(zhàn)利品炫耀的榛子。那個季節(jié)的榛子還沒有徹底成熟,連著青青的枝葉,榛子的外皮還是墨綠色的,很容易就可以剝開。沒有完全成熟的新鮮的榛子的果肉呈乳白色,吃起來脆脆的。雖然只吃到幾粒,印象卻極深,盡管已經(jīng)忘了什么味道。</span></p> 站在我家的院子里看大黑山,最美莫過于初春的早晨。東方山頂上方的天空從魚肚白逐漸變成銀白。大黑山從黑黢黢的輪廓逐漸演變成顏色深淺分明,棱角清晰的立體。這時的遠山近樹都還蒙著一縷縷或濃或淡的薄紗般的霧氣,顯得朦朧而且神秘。隨著東方銀白的天際出現(xiàn)一抹抹淡淡的紅色,且越來越紅,太陽就從大黑山的背面跳出來。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時的世界好像突然醒來一樣。霧氣從大地、樹梢和山間漸漸升騰起來,愈升愈快,一切都變得清晰而明亮。大黑山上的霧氣也慢慢消散,揭開了輕柔的面紗。群山和樹林頃刻間灑滿了柔和的陽光,一種金子般的亮色向四面八方潑灑開去,直至大黑山的山腳,且迅速向山頂亮去。這時的整個大黑山仿佛被太陽輕輕一撫,魔法般恢復了原有的生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沉寂了一夜的大凌河也變得波光粼粼,流淌得更加歡快。遠近的人家也突然般活躍起來,低矮的房屋上冒起了縷縷炊煙,時而可以聽到雞鴨豬狗的叫聲和賣豆腐的老人沙啞而悠長的吆喝聲,也有鍋碗瓢勺的聲響。聞到各種不同的早飯的味道。既有貼餅子的糊香,也有蔥花熗鍋的油香,更多的是燒煤或柴禾的煙味。建昌街在生活的煙火氣中開始了新的一天。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