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幾天,我們?nèi)胰硕汲两谥秾O女考上清華大學的喜悅之中,我最大的沖動就是想到父親的墳前,把這一好消息告訴他老人家。父親雖然只有小學文化,但是他對孩子的學習非常重視,即使在文革期間,學校都停課了,他仍然沒有放松過,每每想起他老人家手把手教我寫字,千方百計的引導我們學習的鏡頭,我的眼淚就一次次撲潄潄的流下來,是他老人家給我們樹立了學習文化的生活理念和榜樣。</p><p class="ql-block"> 記得七七年十月,國家恢復高考的通知一下來,父親第一時間讓當老師的大姐給我寫信,催促我回來,過了幾天見我沒有動靜,他就自己跑到郵局給我發(fā)了電報,見我又是過了好幾天才回來,他非常生氣,只見他的眼睛像是在冒火一樣大聲的兇我:“你是傻呀?!還是彪呀?這都火上房了你還在那磨蹭!”</p><p class="ql-block"> 我說:“我什么都不會了,考不上。”</p><p class="ql-block"> “不比量一下,怎么知道考不上,你哥哥姐姐學的好,可是他們都結(jié)了婚沒有機會了,只有你趕上了,不能放棄。從今兒個起,還有二十多天,你什么事都不要做,到你大姐家讓她領(lǐng)著你復習,一分一秒都不許浪費!你給我記住,老丫頭,臨陣磨槍不快也光……?!?lt;/p><p class="ql-block"> 父親的表情是嚴肅的,目光堅毅且充滿著希望。</p><p class="ql-block"> 為了能讓我多在家復習幾天,父親給我訂了臨考試還有三天返回桓仁(青年點)的車票。</p><p class="ql-block">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就在我準備回桓仁的前一天,下了一場大雪,長客停運了,這可急壞了父親,他一次次到客運站打聽情況,回答都是不一定,他跺腳捶胸的自責:“我老王頭兒得罪誰了,這是什么命啊!”</p><p class="ql-block"> 就在臨考試的前一天早上,我都已經(jīng)準備放棄的時候,父親急急忙忙來大姐家敲開了門:“快,老丫頭,快收拾東西,我找到車了!”</p><p class="ql-block"> 父親把我領(lǐng)到溪湖商場旁邊的一個拐角處:“你在這等著,還有一點時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帶上?!?lt;/p><p class="ql-block"> 又過了一會兒,一輛郵車停在我旁邊,司機下來,打開后車廂對我們說:“快點,別讓人看見了?!?lt;/p><p class="ql-block"> 父親一邊把我推上車,一邊點頭哈腰的應(yīng)著:“謝謝,謝謝你了?!?lt;/p><p class="ql-block"> 就在司機準備關(guān)門時,父親又說:“等等!”</p><p class="ql-block"> 他快速的脫下身上的半截棉大衣:“這個蓋在腿上?!?lt;/p><p class="ql-block"> 又摘下圍脖,把剛買的的餡餅包起:“這個要放在懷里,羊肉餡的,我在回回(回族飯店)那里買的,趁熱吃別涼了,記住,晚上住東方紅旅社(當?shù)刈詈玫穆玫?,好好睡一覺……?!?lt;/p><p class="ql-block"> 司機快速的關(guān)上了門。</p><p class="ql-block"> 郵車里一片漆黑且冷的像冰窖,不知走了多遠,車停下來,司機打開門:“王丫頭,下來吧,到前面來,這里頭太冷。”</p><p class="ql-block"> 我說:能行么?大叔,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p><p class="ql-block"> “沒事了,丫頭,這出了市里就沒人看見啦。”</p><p class="ql-block"> 來到駕駛室,司機又說:真拿你爹沒辦法,昨晚在我家磨嘰了半宿,就差沒給我跪下了,我也沒敢答應(yīng),局里有嚴格規(guī)定,郵車不許坐外人,誰知今個一大早兒,我一開門,他就站在我家門口,眉毛胡子掛滿了霜,就像一個白胡子老頭兒。你說這高考有那么重要么?這么冷的天兒,唉!說真的,我這也是豁出去了,開除就開除吧!日后你要是考上大學,可得給你爹和我弄二兩小酒兒暖和暖和哈,丫頭?!?lt;/p><p class="ql-block"> 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我家考上大學的孩子一茬接一茬,但是父親在郵車關(guān)門那一瞬間的眼神兒和那件半截棉大衣上印著的:“河西商店”的字樣(父親當時在商店工作),依然牢牢的刻在我的心里。</p><p class="ql-block"> 二0二二年八月</p><p class="ql-block"> 高考發(fā)榜的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