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攝影：蒹葭 庚子春里盼春歸逯敬霞 <p class="ql-block">2020年1月17日是農(nóng)歷的小年臘月二十三。小年一過，舉家期盼的春節(jié)就要來了，我比往年更加忙碌地準備過年的一切事宜。里里外外一遍遍打掃家里的犄角旮旯，生怕留下一丁點兒死角。這個庚子春節(jié)和以往的春節(jié)大不一樣。其一，年底我家大姑娘給家里添了我的外孫女“小樹苗”，其二，因“小樹苗”剛剛滿月，我的大姑娘和女婿今年春節(jié)就不回河北婆家過年，一大家人難得能團團圓圓過年。我精心籌備過年，購物、烹、炸、蒸、煮，還有采購走親串戶的大小禮品，樣樣都不能落下，不然貌似這個春節(jié)就不完美似的。</p> <p class="ql-block">2020年1月19日，農(nóng)歷臘月二十五日。傍晚，我的大女婿從南京出差半個月后回到了家中。晚飯后，一家人在輕松愉快的氣氛中拉著家常，大女婿忽然神色凝重地說，他們單位這次派員工出去學習，原定地點是武漢，不知道啥原因，臨走前兩天單位又臨時調整學習地點，他們才去了南京。根據(jù)這幾天從網(wǎng)上得到的消息看，****的疫情有點嚴重，我估計他們單位改變學習地點有這方面的原因。盡管我最近也在手機上看到有關****疫情的相關報道，隨之聯(lián)想到2003年的非典，心里不免有點緊張，但轉眼又覺得武漢離青海很遙遠，肺炎離青海人也很遙遠。</p> <p class="ql-block">2020年1月24日，農(nóng)歷大年三十。因晚上我丈夫單位要值班，不能和家人一起過除夕。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我的大女婿很隆重的貼好寓意吉祥如意紅紅火火的對聯(lián)。吃過餃子，一家人穿戴整齊，抱著今年新添的“小豬寶寶”，喜天歡地來到我小姑子家相聚，這里也是一排祥和氣氛，兩位老人身邊已經(jīng)圍了小叔子夫妻倆，堂姊妹、表姊妹等。一進門，孩子們圍著爺爺奶奶問候、拉家常，爺爺奶奶樂呵呵地給孫子們散發(fā)著壓歲錢，大家一邊吃著小姑子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一邊從二十八樓的窗口俯瞰人民公園燈火璀璨的夜景：爆竹聲聲，煙花綻放，夜色里的高原古城，一片歡慶祥和。未待辭舊迎新的鐘聲敲響，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原來是在單位值班的丈夫打來的電話，他說：“我們青海今天下午發(fā)現(xiàn)了從武漢回寧的肺炎疑似病例，而且就在我們小區(qū)。”驚天的消息，讓在座的十幾個人同時放下筷子張大了嘴巴，除夕夜家人把酒言歡的喜慶，在一雙雙驚恐的眼神中悄然消失。頃刻間，歡聚一堂的家人分別向各自的小家匆匆撤離。</p> <p class="ql-block">2020年1月25日，大年初一，以丈夫為戶主名下的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焦慮地翻看關于全國疫情報道的個個頻道。丈夫的手機響起，是單位領導的通知：因我們小區(qū)出現(xiàn)了全省首例武漢回寧新型冠狀肺炎疑似病例，讓丈夫居家隔離，具體上班時間另行通知。</p> <p class="ql-block">2020年1月27日大年初三，丈夫早起戴好口罩、手套，開車回老家祖墳燒紙。我和孩子們吃過早飯，也戴上醫(yī)用口罩、一次性橡膠手套、還有帽子等全副武裝出門。樓道里濃濃的消毒水味，電梯里面阿拉伯數(shù)字的按鍵盤上面，掛滿了乳白色的水痕，旁邊用透明膠帶粘著一包抽紙，抽紙下面同樣粘著的白色泡沫上面戳著無數(shù)根牙簽。我自除夕夜回家，今天第一次出門，納悶電梯放這些東西。電梯間能看到抽紙很溫馨，但電梯里的牙簽具體是干啥的呢？出單元門來到小區(qū)門口，音響循環(huán)播放著西寧市疫情防控條例，除正常值班的保安外，一張寫字臺前面還多了兩位穿制服的城管。熟悉的保安師傅走上前來問我：“大姐出去??？你辦出入證了沒？”我說：“出來買個口罩酒精什么的，出入證在哪辦？”“你回來的時候去物業(yè)辦公室辦兩張，一戶一天只允許兩個人進出?！蔽掖穑骸爸x謝您們，回來就去辦”。隨即一位城管在登記本上把我的房號、姓名、手機號、出門時間等一一做了登記。</p> <p class="ql-block">小區(qū)門口擁堵的街道瞬間安靜了下來，沒有了疫情之前車輛擁堵擠兌此起彼伏的車流聲，只有稀稀拉拉的車輛像孤鷹劃過，昔日熱鬧的小廣場搜尋不到幾個人影，天地一片空廣、寂靜，偶有行人走過，嚴裹蒙面，步履沉重。</p> <p class="ql-block">出小門右拐往西，有不下七八個藥店，當日一直走了兩站多路程，只看見一家坐北朝南門面不大的仁和同泰大藥房在營業(yè)，這家藥店位置較偏，平時從來沒進去過。繼續(xù)往西走，常去的幾家大一點的藥店都不開門，我只好返回仁和同泰藥房。藥店的玻璃門板上寫著“本店已消毒，不戴口罩，請勿入內”。旁邊窗玻璃上是“口罩、酒精等消毒用品已售完”字樣。進入店內，東西距離不到五六米寬的小店自北向南的柜臺前一溜兒站了四五十人在排隊等待取藥或結賬。門口坐著一女的帶著N95醫(yī)用口罩十指飛快地敲打著鍵盤。柜臺里面一中年男人抱著藥盒穿梭在藥架與柜臺之間招呼著顧客，仔細記錄著每一位顧客所取的藥品、聯(lián)系方式、家庭住址和身份證號碼等。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樣子，時不時有顧客指責他取藥太慢，他歉意地笑答：店里熟悉業(yè)務的員工過年放假走了，疫情突發(fā)，他過來臨時幫忙。我到隊伍的最后站好。看著門口有人結完賬拎著袋子出去了，又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進來。也有人進來就猴急的跟柜臺里面的人嚷嚷要買這個藥那個藥，聽著無非都是些消炎抗菌之類的，也有人問消毒藥品。柜臺里面反復喊：“不著急，一個一個來，請先排好隊”。我立起耳朵放長眼線窺視大家都在拿些什么藥。有一半顧客是看見你拿啥藥他也拿啥藥。耐心等待了一個多小時，見在我前面的幾個人都是在等著結賬，我也在嘈雜的人聲里大喊：“老板，給我拿板藍根沖劑二十包、雙黃連口服液二十盒、蒲地藍消炎片二十盒、大青葉五十板、病毒靈二十盒、藿香正氣水三十盒……”我一邊跟著隊形不時向前挪動著腳步，一邊念著打在手機備忘錄里面的藥品。當藥店登記我的信息時，我剛報出家庭住址，前后左右排隊的人都悄悄與我拉寬了距離。一摞又一摞，取好的藥品在柜臺上堆起了小山。在我取最后一種藿香正氣水的時候，排在我后面的一位顧客也想要三十盒。藥店的人說不夠，只剩四十盒了，想讓我倆平分。我有點遺憾，央求他們到庫房再看看，此時，我身后一位五十歲左右戴眼鏡的男士說：“你拿這么多藿香正氣水，還不如提幾瓶北京二鍋頭呢！特制北京紅星二鍋頭65度，比你這個強多了”。</p> <p class="ql-block">我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這個人，心想，酒，能有藥的療效嗎？萬一疫情持續(xù)而這些常規(guī)藥斷貨了怎么辦呢？我與前面那個顧客平分了僅剩的四十盒藿香正氣水，出了藥店就直奔超市酒水區(qū)。給超市導購說明我要找65度的北京紅星二鍋頭白酒。沒錯，還真有呢！通體透明的白玻璃瓶上面印著大大的紅五角星，酒精濃度65°很顯眼，價位也不高，一斤裝25塊。</p> <p class="ql-block">拎著大包小包的藥和幾瓶二鍋頭回家，開門先讓家人為包裝袋噴灑酒精消毒。我呢，在門外脫下大衣掛在門口的消防柜上，換拖鞋，然后進屋從頭到腳讓孩子噴灑酒精。</p> <p class="ql-block">大清早去祖墳燒紙的丈夫先我之前到家。緣由是為了避免疫情傳播，老家村莊路口已經(jīng)封閉，并在村口設卡對內進外出人員進行交通管制，非本村長住人員不得入村。紙錢是托付堂哥送到了，非常時期，老先人們應該不會計較吧！</p><p class="ql-block">短短三天之內，我州縣的親戚、朋友、同學打電話直接詢問我們小區(qū)武警戒嚴是不是真的？ 慰問我和家人小區(qū)封閉吃的東西怎么解決等等。</p> <p class="ql-block">打開手機，關于疫情的報道鋪天蓋地，我不知道哪個消息是真的，哪個消息又是假的。一次次翻看官網(wǎng)上面關于疫情的一些確鑿報道，一遍遍比對雄雞版圖由白變紅再到深紅色的區(qū)域，還有那一串串日日攀升的數(shù)字帶來的憂心和焦慮，疫情的惶恐更進一步加大了我對生存的無限渴望。</p> <p class="ql-block">2020年2月3日，是農(nóng)歷大年初十。早上九點多，大女婿在單位打電話問我家里的酒精還剩多少，我說大概有一斤。女婿說他在網(wǎng)上找到一家賣酒精的店，買了一桶，說這邊家里也不多的話再加一桶，還說目前口罩是哪也買不到了。我順便打聽了一下酒精的價格，十斤裝一桶一百三。沒過幾分鐘，春節(jié)長假后第一天上班的二女兒給我發(fā)來一個截屏，大概意思是說我女兒因為來自新型冠狀肺炎確診病例小區(qū)，不要到單位辦公室上班，必須居家隔離的同時在網(wǎng)上辦公，時間為兩周。</p> <p class="ql-block">我的一家人就這樣自覺居家隔離，每天時刻關注著疫情的新聞報道。我的心情由最初的沮喪漸漸地愉悅起來。首先我懂得人類要生存，就要與大自然和睦相處，在敬畏生命的前提下，也要明白順其自然的真正內涵，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我們誰都難以預料，相信一切皆有因果關系。我的小姑子是省醫(yī)學院中醫(yī)學教授。她打來電話鼓勵我們：不要緊張，吃好飯，睡好覺，提高免疫力，安心宅家，勤通風，不隨便外出。真的，除了宅在家里不出去添亂，我們一家人再無能力為疫情防控做什么事情了。我平日在忙著賺吃飯的錢，日日為生計而奔波忙碌。這個被居家隔離的春節(jié)，我目睹著我的家人二十四小時安安分分窩在家里，看著我平時一向愛干凈整潔的小女兒，從大年初一到初十就沒有疊過被子，更多的時候是穿著睡衣窩在床上，那么喜歡逛街的小姑娘也沒有了要出門的需求。就這樣一家人一天天周而復始吃飯，看新聞，睡覺。期間我們的小區(qū)處于半封閉狀態(tài)，隔三差五我也出去到超市采購生活用品，冠狀病毒再也沒有殃及小區(qū)的任何一個人，我們一家很平安！</p> <p class="ql-block">2020年2月4日，是我大女兒的生日。雖然女兒住的和我只是咫尺之遙，更不用說除夕夜之前她一直就和我住在一起。無奈只因本小區(qū)有了可怕的疫情，為了防患于未然，我不得不把她和女婿、還有出生不到兩個月的小外孫女攆走。大女兒的庚子年生日我只有在電話里道一聲祝福了！</p> <p class="ql-block">二月四日女兒的生日也是立春日。春天的節(jié)氣已經(jīng)到了，我的嘴角開始慢慢上揚?！皼]有一個冬天不會過去，沒有一個春天不會到來?！备档脩c幸的是，本小區(qū)確診新型冠狀肺炎病例只是無癥狀感染者，密切接觸人員經(jīng)過嚴格排查隔離，沒有傳播感染其他任何人。我美麗圣潔的家鄉(xiāng)，至今除了幾例輸入性疑似病例正在康復觀察治療外，并無一例當?shù)貍鞑ジ腥菊?。得到這個消息，終日惶惶不安的心有所緩解。高原嚴寒而漫長的冬天已經(jīng)過去，暖春的旋律正在奏響，那個萬物復蘇，草長鶯飛，生機盎然的春天還會遠嗎？有陰影的地方必定有光，能熬過庚子年的失落、彷徨、倉促、迷茫和疑惑狀態(tài)，每一個人都是涅槃重生，讓我們懷揣一顆敬畏自然和感恩生命的心，擁抱春暖花開。</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 2020年2月4日立春日</p> <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逯敬霞，網(wǎng)名蒹葭，青海省作協(xié)會員，喜歡用笨拙的文字記錄過往煙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