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春風(fēng)十年雪（二十五）

老幾

文章：老幾原創(chuàng)插圖：來自網(wǎng)絡(luò) 第二十九章：往事不如煙風(fēng)過也有痕 黃師爺聽罷，微微閉上眼睛，那看似靜如止水的表情之下，心中卻是百味雜陳。顧春直起身子，輕輕瞟了他一眼，端過自已的茶杯潤了潤嗓子，在來回慢踱中繼續(xù)道來：?“誰知女子嫁入豪門不足七月，就生了一個又黑又瘦的小男孩?！?lt;/b>“這對這家豪門來說，突遭如此羞辱有如五雷轟頂，一時狠不得把這娘倆掐死在臥榻之上”“震怒過后，這家豪門還算善良?！?lt;/b>“為掩家門之丑，他們苦思冥想，幾經(jīng)周折，暗中便把小男孩遠(yuǎn)送給了京城的一對無兒無女的夫妻，因兩家有生意上的交往，大家皆是放心。”“這個又黑又瘦的小男孩也算命大，在京城的新家竟然活了下來，還長得白白胖胖，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lt;/b>“話說女子的丈夫盛怒之下，本想休掉這位給他帶來齊天之辱的妻子?！?lt;/b>“但見她整日以淚洗面，弱弱可憐，加之擔(dān)心這樁丑聞被傳開，女子的丈夫和這家老爺還是暫時忍了，留待日后另作打算。”“然而，這位女子不知是思兒心切，還是無顏面對自已的丈夫，或兩者兼之，終是抑郁成疾，一年后便跳樓自殺身亡?！?lt;/b>“而那位書生獲知心上人不幸，精神幾近崩潰。傷心之余，更是遷怒于女子的丈夫，從此種下心中之恨?！?lt;/b>“從這場有緣無果的悲劇中，那位書生才真正明白在這個弱肉強(qiáng)食的世道上，惟有出人頭地，方能心想事成?！?lt;/b>“可后來無論他怎樣努力，在來城這方人杰地靈的風(fēng)水寶地上始終不得志，也就漸漸認(rèn)命了?！?lt;/b>“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在他四十五歲那年終是時來運(yùn)轉(zhuǎn)，在一次偶然的機(jī)會中進(jìn)了來城官場，成了縣衙一名地位卑微的師爺，雖不是如愿以償，但也混得了一碗官飯?！?lt;/b>“說來也巧，那位新來的縣令是個昏庸之才。不久之后，便成了這位師爺?shù)奶峋€木偶，被他操控得心應(yīng)手?！?lt;/b>“從此，這位師爺在來城混得風(fēng)生水起。”顧春說到這里眸波一蕩，走近黃師爺，將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彎腰對他一字一字說道：“故事發(fā)展到這里，您猜猜這個故事中的主人是誰？”令顧春有些意外的是，黃師爺并沒理會他這一舉動，依然保持原來的坐姿，既沒睜眼，也沒接話。“黃師爺，”顧春也是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他收回按在黃師爺肩上的手，直起腰身淡淡一笑，“既然您不答，那我來告訴您，這位書生就是來城當(dāng)下連續(xù)兩任師爺您，而那位女子的丈夫是當(dāng)時來城豪門首富的兒子，姓秦名懷。”此話一出，黃師爺再也沉不住氣，他緩緩睜開眼睛看了顧春半晌，方才冷笑道：“顧公子的故事編得很是精彩，只可惜編錯了故事中的主人。”顧春回了黃師爺一聲冷笑：“黃師爺，您先別急著否認(rèn)，精彩的還在后面?！?lt;/b>“二十多年過去了，您與秦懷也各有家室，那段往事本該放下了。”“可偏偏在十三年前，秦懷也不知從何處得知他的前妻，在那段孽緣中的人就是您，便勾起了給他帶來齊天之辱的那段往事?！?lt;/b>“痛苦之中，在一次酒后便告訴了他的生意伙伴柳林。”“誰知柳林口風(fēng)不嚴(yán)，又把這事告訴了他最信任的好友魏清，可他并不知道魏清是您的人。”“當(dāng)您得知這一消息后，便是恨從心中起，惡從膽邊生?！?lt;/b>“加之您對秦懷和柳林的生意本是覷覦已久，早就想用魏清和任賢，取代他們在來城的位置，把他們在來城的市場掌控在您的手中?！?lt;/b>“于是一場陰謀誕生了，您以生意為餌，讓魏清和任賢在雙排鎮(zhèn)精心策劃了十三年前的那樁血案，殺了秦懷和柳林，還放出柳林畏罪潛逃的消息，轉(zhuǎn)移人們的視線，嫁禍給一個死去的人?！?lt;/b>“這樣，您不但一解當(dāng)年的失愛之恨，暗中接管了他們在來城的市場，而且還掩蓋了當(dāng)年那段風(fēng)流史。”“不得不說，您處心積慮，步步算計，周全了得?！?lt;/b>顧春說到此處，他強(qiáng)忍著心中掀起的滔天恨意，緊緊盯著黃師爺，冷嘲道：“黃師爺，我講得對不對，這些夠不夠精彩？” 黃師爺聽得顧春這番話，真不愧是一塊久侍官場的老姜。?在顧春緊鎖的視線里，他并沒有如顧春想像的那般驚愕，而是端坐在桌臺前，面若靜水。?仿佛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沒有給他帶來一絲的震驚、慌亂和恐懼，唯獨(dú)有的是鎮(zhèn)定自若般的安然和淡定。顧春不得不佩服眼前之人處變不驚，臨危不懼的心境，其城府之深，遠(yuǎn)遠(yuǎn)超出他顧春的意料之外。看來，今夜讓他俯首就范，并不是一件易事。顧春無奈地?fù)u了搖頭，給黃師爺重新?lián)Q了一杯熱茶，其實(shí)原來那杯茶一直就沒動過。黃師爺此刻仍不忘斯文，禮貌地接過熱茶，嗅了嗅茶香，以袖掩杯輕輕地啜飲了一口，微微合目細(xì)品了一下入喉的回甘，方才漫聲道：“可惜，今夜枉費(fèi)了顧公子一片苦心，在老夫聽來這只是一個虛構(gòu)的故事?！?lt;/b>“兩條人命，難道在您心中只是一個虛構(gòu)的故事嗎？既然如此，那我不妨給您再加一條命案?！?lt;/b>?顧春微微仰起頭，眸中掠過一抹凄涼，“就在雙排鎮(zhèn)發(fā)生血案后的第三年，也就是十年前，柳林的夫人在攜兒尋夫的途中，從雙排鎮(zhèn)打探到任賢的嫌疑，她匆匆返回來城，滿懷希望求助于她丈夫的好友，也就是她未來的親家魏清。”“誰知她這一舉動給她帶來殺身之禍，當(dāng)天晚上任賢就來到柳宅，以她兒子的命相要挾，逼她自盡。”“可以想象當(dāng)時柳夫人除了震驚、憤怒和絕望，孤兒寡母的她，面對你們這幫窮兇極惡之人，在生與死面前她還有選擇嗎？”“后來，你們?yōu)榱搜谏w罪行，還假惺惺的為她辦了喪事，在來城騙得百姓對你們的好感，贏得情義雙收的美稱。”“兩樁命案，三條人命，通過你們的精心策劃，似乎做得天衣無縫?！?lt;/b>“十多年來，誰人知曉你們在楚楚衣冠之下，實(shí)則是一伙殺人不眨眼，人面獸心的歹毒之人。”顧春說到這里，心中的憤怒有如翻騰的滔天巨浪，眼中的怒火耀如烈焰。只見他雙手撐著桌面，傾過身子，居高臨下般盯著黃師爺，眉間蕩過一股殺氣，狠狠道：“我真想把你們碎尸萬段，銼骨揚(yáng)灰?！?lt;/b>顧春這般凌厲之言，黃師爺不但沒有被激怒，反而穩(wěn)穩(wěn)坐在椅上，神情淡定地回視著顧春，目光沒有絲毫晃動。顧春依然保持著俯視的姿勢，緊逼的視線毫不放松。良久，黃師爺雙眉一展，臉上突然揚(yáng)起一抹月白風(fēng)輕般的笑意：“顧公子如此沉不住氣，平日里書卷留香、溫文儒雅的風(fēng)度哪里去了？”“老夫告訴你，你在這里逞一時口舌之快，將會得一世傷心之悔?！?lt;/b>“今夜，你真不該在老夫面前如是裝腔作勢，故弄玄虛，其實(shí)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十年前被人擄走的柳夢春?！?lt;/b>顧春撤回身子，端起茶杯，極力地平復(fù)了一下自已心中的憤怒，淡淡一笑：“這一點(diǎn)我毫不懷疑，因?yàn)槲呵逡彩沁@么說的。”黃師爺輕嘆一聲：“你報仇心切，這我理解，可明明是他們所為，你卻無憑無據(jù)加罪于我，真是可笑又可悲呀！”“您認(rèn)為當(dāng)事者都死了，我拿不出證據(jù)，就奈何不了您，是嗎？”顧春盯著黃師爺很認(rèn)真地問道。顧春這一問，黃師爺老眼一瞪：“就算我是這樣想的，你又能拿我怎樣呢？”面對仇人，怎容他這般有恃無恐。顧春放下茶杯，緊咬了一下牙根，森森目光中憑添了幾分懾人之色，開口的語氣也添了幾分冷冽：“黃師爺，您輸就輸在一直過于自信，從任賢、魏清之死，我需要證據(jù)嗎？今晚把您請到這里，我柳夢春同樣不需要證據(jù)，就可以把您殺了?！?lt;/b>“你敢！”黃師爺震衣而起，眸色如血，終是被激怒。顧春暗暗松了口氣，朝黃師爺邁前一步，挖苦道：“黃師爺剛才說我沉不住氣，那也請您息怒，放心坐下好了，我是不會親手殺了您，一是我怕臟了我的手，這第二嘛……”顧春頓了一下，無意中抬眉朝大廳一側(cè)的紫檀屏風(fēng)輕輕掃過一眼，接著說道：“恩師那日教誨我，凡事要上應(yīng)天理，下守法度朝綱?！?lt;/b>“對您，我自然會拿出證據(jù)交由官府治罪?！?lt;/b>顧春提到他的恩師，黃師爺不由胸口一滯，仿佛全身血液冷冷一凝，面色突然變得蒼白，這是他心中永遠(yuǎn)忘不掉的嫉恨之人。他不得不承認(rèn)，此人學(xué)識廣愽，雖教習(xí)于來城富商豪門之子，可從不恃才傲物，借勢張揚(yáng)。?加之此人治學(xué)嚴(yán)謹(jǐn)，厚德為先，又是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在來城贏得的名望，不是他這等人能與之相提并論的。這也是他無論怎樣努力，在來城大半生不得志的原因之一，后來才生出加害之心。“你別拿那個老東西來壓我，他早已貶為草民，在此不值一提，今夜你盡管拿出證據(jù)來就是。”黃師爺舊恨在心，冷冷一笑。面對黃師爺對恩師這般出言不遜，顧春本想怒斥一番，可他并沒這樣做，只是鄙夷地斜視了黃師爺一眼。為了不轉(zhuǎn)移今夜的話題，他眉頭一挑，微微笑道：“您別急，故事只發(fā)展到一半，請聽我細(xì)細(xì)道來，您要的證據(jù)都會有的?！?lt;/b>“初春，咱倆初見于這樓下大堂，我第一眼便有一見如故之感，于是點(diǎn)滴在心。”“后來陳管家火燒絲綢倉庫，您大為震驚，沒想到魏清會干出這等事來，而我恰好擇機(jī)放出消息，與十三年前那樁舊案聯(lián)系起來，您便亂了方寸?！?lt;/b>“我也順其自然向古大人要了當(dāng)年的卷宗?！?lt;/b>“掩卷細(xì)思，當(dāng)年那樁命案并不難查，可那個草包縣令卻草草結(jié)了案?！?lt;/b>“聯(lián)想到十年前，恩師對柳夫人，確切地說是我娘親一案不平，反被直言所累，這分明是有人害怕讓案子繼續(xù)查下去?！?lt;/b>“究微探密，我隱隱感覺幕后的黑手就是您?！?lt;/b>“后來我從靜云寺無念師太那里，也就是您當(dāng)年所傾情女子的隨身丫環(huán)，打探到您那段風(fēng)流史，再回想起任賢在被害前，當(dāng)著您和魏清說出’這是報應(yīng)’的那句話時，我就篤定您就是幕后的主謀，只是缺少證據(jù)罷了?！?lt;/b>“這樣我就打起了被你們滅口的陳管家的主意，便放出他現(xiàn)身京城的假消息?！?lt;/b>“你就肯定我們會相信嗎？”黃師爺打斷顧春的話，不甘心地問了一句。顧春微微一笑：“會，因?yàn)槟銈冐?fù)案在身，不得不信?！?lt;/b>“后來，當(dāng)我再次放出陳管家在京城被抓的假消息時，魏清的精神徹底崩潰了，一病不起?！?lt;/b>“我看機(jī)會來了，便前去魏府探望他的病情，其實(shí)對您犯下的罪行，他守口如瓶什么都沒說，臨別時還說了一句’他是一個見了棺材也不掉淚之人’的話，我知道他的底氣，是來自于您這根救命稻草。”“當(dāng)然我是不會在意他的態(tài)度。重要的是要讓您知道，我來過魏府就足夠了。”“果不出所料，第二天您就迫不及待去了魏府，在病床上無論魏清如何解釋，您怎會相信呢？”“您便故伎重演，把當(dāng)年逼我娘親的狠毒之計，用到魏清的身上，逼他自盡。”“這對于一個臥病在床之人，又知道魏府周邊都是您的人，為了九月和他的夫人，他同樣沒有選擇。”“您認(rèn)為凡是涉案之人都被您滅了口，可以想象到您當(dāng)時是怎樣的興奮?！?lt;/b>“殊不知，您在不知不覺中，如了我的意?！?lt;/b>黃師爺輕飄飄地看了顧春一眼，“你怎么知道這些？別以為魏清已經(jīng)死了，就可以在這里胡編亂造?！?lt;/b>顧春沖黃師爺神秘一笑：“在這里我是胡編亂造，還是事實(shí)，您心里最清楚，至于我是如何知道的，我自然會告訴你的?！?lt;/b>話已至此，黃師爺見大樓內(nèi)只有他們兩人，顯然不想再掩飾自已了，便冷嘲道：“你在我面前如此得意，不就是個借刀殺人嗎？”“沒錯，他們的死，我都是借您的刀?！鳖櫞盒σ怅剃蹋堑靡庵鼭?。 （連載二十五，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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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春風(fēng)十年雪（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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