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八姑</p><p class="ql-block"> 在親戚關(guān)系遠(yuǎn)近排序上，老祖宗給我們留哈（下）來的姑、舅、姐、姨、丈。拿現(xiàn)在親戚來說，看上棄（去）好像不咋樣符合潮流，都是以“丈人家”為中心，誰還能顧得上姑家、舅家、姐家、姨家呢！但親戚文化能把姑排在首位我想一定有她特別的道理，可能奏是姑母和父親是一個娘腸子（血緣）哈（下）來的吧！</p><p class="ql-block"> 說是八姑，奏是在我們戶族內(nèi)奈一輩堂姐妹中排位為八，也是我最小的姑。但我從來當(dāng)面叫時沒有帶過“八”字，而是只叫一個字，姑。總覺得這哈（下）叫上己常、有親近感。叫八姑奏感到外氣、生分或者把親情叫疏遠(yuǎn)了。反過來姑叫我的時候，也是只叫一字“峰”！，這可能是我娘倆想法投合了。我當(dāng)碎娃時也虎里虎失的不懂啥，直到娶咧媳婦參加工作后姑還是這哈（下）叫我呢，我才深深地感到這里邊含有太多的血濃于水的緣分，聽上去喔奏叫人既親常又舒坦。不過給別人說起姑時，奈還是以八姑相稱，以便和其她的幾個姑媽和姑區(qū)別開，不止于產(chǎn)生誤會。</p><p class="ql-block"> 八姑對人賢惠的很，和任何人說話都細(xì)聲細(xì)語的，勤勞樸實(shí)，為人厚道，慈祥可親，至愛有佳，一副和藹可親善良聰慧的鄉(xiāng)下老婆形象，對我父親特別的順從和敬畏。聽母親常給我和姐姐說，你姑在屋呢（里）長著（未岀嫁）的時候性情奏綿軟（內(nèi)斂）的很，很會活人的，一個小姑子和當(dāng)嫂子的我母親能把關(guān)系處的和親姊妹一樣，直到出門（出嫁）后只要一回娘家來奏脫鞋坐到我母親的炕上拉家常，然落（親近）的很，這在姑嫂關(guān)系中實(shí)為罕見，拾村八社都找不哈（下）一個，我大姐小時候全是我姑抱大的。</p><p class="ql-block"> 八姑家的村子離我堡子很近，大約奏是二三里地的路程，一袋煙的工夫奏到咧。記著奈個時我上小學(xué)的時候，一放寒署假，奏到姑姑家棄（去）咧，一路上唱喝百道高興的很！和表哥耍上幾天，玩的特?zé)狒[，滾鐵環(huán)，拍四角，（用紙疊的方形包），贏煙盒，刻桃胡（核），嘣beng彈球，看三打白骨精、鐵道游擊隊、地道戰(zhàn)的連環(huán)畫，耍貨子（玩具）多的很，有嗞有味的。姑夫過去在生產(chǎn)隊當(dāng)隊長，人能行但也歪的很（歷害），外號叫“振山王”，憑著拆東墻補(bǔ)西墻的本事把日子還過的渾全（不錯），誰也看不出破綻。八姑特別的心疼我，只要我棄（去）咧，茶飯比平常都好咧，吃白饃，吃然面，本該燒包谷糝都變成紅豆小米稀飯了，就飯的菜都是買的喔醬圪塔梅桂五香咸菜，再用筷子頭在油瓶子蘸點(diǎn)香油，吃著咋奏奈么香的。當(dāng)然這也是我愛棄（去）八姑家的秘密和理由，連我父母都不知道我為啥愛棄（去）八姑家。</p><p class="ql-block"> 我三十多歲時，姑夫因病離開了人世，生前由于愛撐面子，屋呢（里）開銷、待成客人從不吝嗇，拉咧一尻子的賬，撂咧個爛灘子給走人咧，八姑家的日子由此一年不如一年的衰敗了，加之“房漏偏遇連陰雨”八姑又得哈（下）一身的嘛噠（疾病），雪上加霜，雙眼又失明，表哥過繼給他的伯父，成家后分莊另住，表妹出嫁成為人婦，光景也不好，可憐的八姑只能和兩個沒成家的表弟在艱難困苦中掙扎度日，做飯看不見鍋開（滾），奏把頭貼在鍋蓋邊上試著有沒有蒸汽燒臉，以此來辨別是否鍋開（滾），現(xiàn)在想且（起）來喔心奏酸的很呀。家境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一月不如一月，本奏不好的身體像“黃風(fēng)地呢（里）一盞燈”一樣隨時都有媳滅的可能。</p><p class="ql-block"> 奈個時日子都緊巴！對八姑家的光景也只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沒有良方。奏和一個人一樣，沒有了造血功能，還能怎么個活呀！我當(dāng)時好像是說過這樣的話“中國奏我姑家窮”。盡管大姐時不時地給八姑買點(diǎn)孝順，我這個當(dāng)侄的年節(jié)會節(jié)行門戶時把禮興給拿重一點(diǎn)，但這些只能是杯水車薪無濟(jì)無事，解決不了根本問題。</p><p class="ql-block"> 過去信息閉塞，也沒個電話，當(dāng)我在家正忙著做（干）活的時候，有一鄉(xiāng)黨捎來話說，你姑病重了！盡管早有心里準(zhǔn)備，但我聽后還是如雷貫耳，不好接受，瞬間撂下家具（工具）叫上堂弟一同急往，看見表兄表妹們在炕上契契圍在奄奄一息的八姑周圍，頓時淚如泉涌的不由自主，我用既想大聲叫她又怕驚嚇了她，既想小聲叫她又怕她老人家聽不見的中不溜子泣悲聲，苦苦的哀叫著她，盡管八姑沒有應(yīng)聲，但我看到她好像是知道侄娃子來了，便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力氣），睜開微弱不支又本還看不見的眼窩和我進(jìn)行了聲無影的對話，這次對話也成為八姑人生中和他這個心愛的侄娃子最后的話別和無言的結(jié)局。</p><p class="ql-block"> 埋葬完八姑，我的心很沉重，總覺得從此這門親戚在我心里的份量不知道減少了多少倍。過去我棄（去）咧雖然她不精神，但奏能看到八姑她風(fēng)燭殘年的身影，有親人在，心里是安然實(shí)在的?，F(xiàn)在呢，一切都將化為泡影！人常說“姑死咧，舅埋咧，表兄表弟不來咧”，看來這話一點(diǎn)都不假。</p><p class="ql-block"> 如今每當(dāng)正月初八這天，奏想到我當(dāng)碎娃時父親拎著我給八姑家回拜送燈籠的場景，細(xì)長筋道的哨子面，打著紅點(diǎn)的旦旦饃，五盤子菜上搭拈的膘腰肉，父親和姑夫燒酒提提不停的推杯換盞往來不息，伴隨著長輩們唯帶醉意的家長理短己常話，奈才叫個親戚情分，人情世故??！每當(dāng)農(nóng)歷六月二十七奏能想到我穿咧一身新洋洋，父親拎著我提著竹籠子，里邊裝著母親用上等麥面烙的芝麻言殼樓子饦饦饃，以及搭頭（副禮），上邊再蓋個新羊肚手巾的場面，儀式感喔奏強(qiáng)的很，比現(xiàn)在盒盒拉拉的食品強(qiáng)多了，一幕一幕的，和放電影一樣，真是憶往事如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慢慢的人老事嫩，新陳代謝，老親戚們基本上都不走動了，但偶爾在南北路上碰見了奈還是蠻親常的，因為老親戚有幾十年的歲月年華和歷史沉淀，她如一壇久藏的老酒一樣散發(fā)著濃濃郁香，彌漫在你來我往的情義之中，喝了它能勾起人們許多兒時美好回憶，一下子把你的心里年令倒回了幾十歲，難道這不是好事嗎？見于此，為了身體健康，為了心情的愉悅，我奏經(jīng)常邀請我的舅家老表哥到家里敘舊，拉家常，喝上幾杯小酒，呷上幾口淡茶o，說說文字，憶憶鄉(xiāng)情，舒服，自在又不外氣。</p><p class="ql-block"> 從八姑的軼事我想對兒女們說，還是要靜下心來多聽聽長輩們的一些嘮叨，你們也會一天天地變老，也會一天天的拾遺往事，這些往事都會給你們帶來無盡的幸福和快樂，作為四零五零后的我們也要常給兒女孫子們多講我們昔日的軼文趣事，以及老親戚的和咱們家的來頭（本緣），讓兒孫們知道這些都是民族傳統(tǒng)的親戚文化精髓之一，用最地道的叫法，奏是宗族的血脈，你說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