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圖：粥/文：青青河邊草</p> <p class="ql-block"> 客居他鄉(xiāng)多年，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著尋常煙火的日子。期間，雖也定期回去探親，但常是蜻蜓點水，行色匆匆，家鄉(xiāng)很多曾經(jīng)熟悉的街、景、人都終究被埋在記憶的一個角落，被歲月之塵輕覆，不能輕易掀開。</p> <p class="ql-block"> 近日，長姐來訪，多住幾日。茶余飯后，得以有了碎碎念細細品的閑情，有了“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談雅致。不經(jīng)意間，兒時的快樂隨輕言碎語，在時光中逆流，往昔歲月漸漸浮現(xiàn)眼前……</p> <p class="ql-block"> 長大前，我曾是個淘氣孩童。生為女兒身，小時候淘氣可是我最大的本領，媽媽常為此又愛又恨。乖巧時，兜里只要有硬幣，要么蹲坐小人書攤，憨看一本一本小人書籍，一個書攤一個書攤光顧，天冷了流著哈喇子都不肯離去；要么買1分錢2分錢的鉛筆，在拿賬本訂制的積累本上抄詩文警句，附配臨摹花盆笨花；要么帶著妹妹，將小椅板凳圍成圈，紗巾綁胳膊，學青衣甩水袖，口中哼哼著咿咿呀呀。淘氣時，敢不聽勸阻，在冰雹天氣，跑室外給媽媽搬碳救火；敢和小伙伴偷跑到山上，放逐自己，任奶奶滿世界找尋。下雨天更是我的歡喜天，接屋檐水，任雨水澆，哪兒臟去哪兒溜，哪兒坑深去哪兒踩。每日回家，必是最邋遢的那個，折騰個沒完沒了,讓媽媽哭笑不得。有時放學，不著急回家，不是在學校大院里跳繩跳到舉大臂，就是結(jié)伴到南門坡一個深胡同的大雜院，去看仙霞家的狗啃骨頭?？垂房械闷D難時，小伙伴還為狗狗砸碎骨頭。狗狗吃，我們圍著看熱鬧。</p> <p class="ql-block"> 我還有一個特別的愛好，就是遛胡同，胡同越長越喜歡！一邊悠悠地走，一邊任手指從墻上劃過，撫著青磚，撫著歲月。到坑坑洼洼處，不時有墻灰被扒拉下來，灰色的磚土和著白色的膩子，啪啦啪啦，感覺像女人臉上掉下的脂粉。感覺不過癮時，就停下來，用指甲再摳摳，掉得多，感覺暢快，十足的破壞分子！長胡同有繁華的地方，院落密集，不過都是尋常百姓的住處，不怎么精致，不是隔成小間做了裁縫鋪，就是賣個雜貨什么的。就算有土著人家，也只是看見簡單的照壁，上面磚雕一個“?！弊?。走到胡同僻靜深處，院落少的地方，地上的青石條雖然還是光亮，雖然還是一樣坑洼有致，但心里會有隱隱地恐懼，就那么被一根細細的線懸著，懸著。書上的恐怖環(huán)節(jié)和場景在腦海千回百轉(zhuǎn)，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證明著它的存在，也表明它的驚恐和脆弱。心里默默像老和尚一樣念著定定定，如果突然冒出個人或竄出個貓狗，一定會嚇死我這個“權(quán)大膽”。就那么個窄窄細細深長幽暗的胡同，多年后還曾出現(xiàn)在夢中，還一樣會被自己嚇到。那時明知害怕還偶爾會去走，是為了尋求刺激？是為了練膽？不知道。</p> <p class="ql-block"> 從南門坡下去，就是南關(guān)街，說是街，其實就是條略寬一點的胡同，北頭向東鉆進去，原先是南關(guān)婦幼保健站，再往里走是南關(guān)幼兒園，院子挺大的，小時候進去蹓跶過。再往前走，就到連著馬路的一個胡同口，正對的就是上東方紅小學的坡了。以前的南關(guān)街很熱鬧，是我時常繞路也想遛的人間煙火。沿街有賣肉丸子的，有賣雜貨的，有賣壽衣花圈的，有住家，有東倒西歪的荒蕪的磚樓。胡同連著胡同，還輻射出很多條胡同，有的院子套院子，住著很多戶人家，很繁華。</p> <p class="ql-block"> 那時節(jié)，生活相對平靜單調(diào)，但凡哪兒出一點熱鬧，大家都愛湊一湊。我喜歡蹭的熱鬧，不是看犯人游街大喇叭一遍遍廣播的那種熱鬧，那太嚇人，我喜歡看新人游街結(jié)婚。每次看見敲鑼打鼓結(jié)婚的游街隊伍，我就忍不住停下腳步伸長脖子探望，心里還有點不好意思，好像是我結(jié)婚似的。心里總想著，我將來結(jié)婚時一定要旅行結(jié)婚去，可不能游街，丟死人了！結(jié)果真到我這個大齡女結(jié)婚時，卻一路滿心歡喜，任憑鋪排。還一邊走，一邊張望，別人看我的熱鬧，我看路人看我的熱鬧。以前老話常說，一家女百家求。這幾年我才明白，大張旗鼓辦喜事，目的就是告訴全世界你結(jié)婚了，別人不能求了，哈哈。就這么個發(fā)現(xiàn)，讓我足足得意了好幾天。我還喜歡有人家辦喜事時，一大早來敲門，爽朗地來一句，誰誰誰家送油飯（用糯米紅小豆黑豆柿餅等做的稀飯，是甜的）和花帽（一種特質(zhì)模具訂制的帶圖案的大圓餅）啦。看著喜慶，吃著也喜慶。我自己結(jié)婚時，看人人都忙，我想搭把手親自去送油飯和花帽，媽媽沒讓，笑我傻呼呼的，哪有新娘子去送的道理。其實媽媽哪里知道，我想看見別人因為我結(jié)婚派發(fā)油飯和花帽的那份歡喜呀。</p> <p class="ql-block"> 那時候，過年似乎是大人和小孩子都喜歡的事，好像一到過年，大家就都只剩穿新衣服吃好東西快樂玩耍了。 年前，早早地，媽媽就開始打掃屋子，擦玻璃，蒸饃饃。放學回來，看老媽忙，也不搭手。我是病秧子，老媽不敢使喚，生怕我讓她的麻煩更麻煩。老媽蒸饃饃的時候，有人來幫忙，記不清楚都是誰了，反正有叔叔有伯伯，有嬸嬸有阿姨，一大幫。廚房里間的地面給騰得干干凈凈，鋪上竹席子，廚房和里間都掛好布簾子，大人們對饃饃像對嬰兒一樣寵愛，好動的孩子一掀起門簾想偷看一下媽媽捏娃娃了沒、捏的好看不好看，大人總會責備，說饃饃?了就不好看了?？梢娫诖笕搜劾?，饃饃不是拿來吃的，是拿來看的，拿來比的。貼對聯(lián)的事自是孩子們負責，小時候還有爸爸領著，大了以后就是姐姐領著貼了，老媽就負責打糨糊和叨叨。當然，還負責發(fā)壓歲錢和幾粒糖，還給派發(fā)過灶王爺吃剩的攢到過年才給我們吃的糖瓜。過年了，拿出媽媽放在枕頭下面的壓歲錢，美美的穿上新衣服，認真地把壓歲錢折好放進比較深的褲兜，那種美妙的時光過多少回都不夠。過年才有的新衣服穿著，琉璃咯嘣吹著，冰糖葫蘆啃著，流著哈喇子在院里院外撿拾其實根本不敢燃放的炮仗，跟在小朋友后面傻跑。晚上如果有老桿焰火或打鐵花，就屁顛兒屁顛兒跟著大人去看?？唇壴诶蠗U上的孫悟空、豬八戒什么的噼里啪啦炸開花，看天上揚起的鐵水形成耀眼的禮花朵朵綻放，偶爾落下的鐵水會落在新衣服上，形成一個一個燒破的小洞。小孩子自己是沒什么的，只是大人發(fā)現(xiàn)后會一通叨叨，尤其是媽媽，盡管她的衣服上可能也落下了洞洞。</p> <p class="ql-block"> 童年、少年的回憶總是那么甜蜜。那時的我們能夠無憂無慮地成長，得益于爸爸媽媽羽翼般溫暖的呵護?，F(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他們也尚是青春初綻的年華，能對兒女這般恩寵細致，真是不易！回望故鄉(xiāng)，承載我溫馨回憶的山鄉(xiāng)故土，它培養(yǎng)了我善良、質(zhì)樸、樂觀、健康的人格，時時縈繞我的情懷，鼓勵我在他鄉(xiāng)平安生活，為世間增添溫暖。</p> <p class="ql-block">（原創(chuàng)作品，轉(zhuǎn)載和使用請注明出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