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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癌日記(14) 人的尊嚴是體面的離開

木可木易

前言: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在忙著完成松茸醬油的制作專利的申請,沒有時間更新。前幾天下午收到上海病友的陳哥的一段視頻,告訴我他已經(jīng)一個人到西藏了,他會在西藏選擇離開。西藏是個很神秘的地方,也許是因為它離天空很近,也許是因為它很純潔,很多病友都說會選擇西藏做為最后的歸途。 周二哥的故事還沒有寫完,就轉(zhuǎn)到寫上海陳哥的故事,邏輯有點混亂,不過相信很多病友也多想過自己最后的日子該怎么度過,是在病床上,兒女守著,還是自己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離開,陳哥作出這樣的決定,是需要多大的勇氣,所以在這篇文章中專門寫寫陳哥的故事,這是我第一次沒有正能量的文字,也是希望能夠真實的給病友們展現(xiàn)癌癥的最后的日子。<br>陳哥是上海的土著,認識我的原因是大家都是直腸癌T3的病友,2016年動的手術(shù),化療了15個療程,他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策劃總監(jiān),我第一次認識他的時候,他給了我很多的鼓勵,還相約堅持5年,等醫(yī)療技術(shù)進步了,就可以治愈了。<br>2019年的時候,他的癌細胞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肝部了,那段時間我因為父親成為植物人,一天到晚忙的不可開交,很少和他交流。但是他一直堅持在微信上關(guān)心我。2020年6月,他帶著女兒到成都旅游,我們見過一面,我還請他吃了一頓火鍋,當時我們就聊到,如果人生的最后一段時間到來了,他會怎么樣?他說他會去西藏,他喜歡西藏,當時認為他是說笑,沒有想到后來他真的去西藏了。<br>2021年3月,他的病情開始加重了。這個時候,他和他老婆也離婚了,具體的原因他沒有說,只是說不愿意拖累他的老婆,離婚后把房子、車子全部留給他老婆,女兒也大了,在浙江大學上大三 ,他和女兒的關(guān)系很好,就像朋友一樣,他關(guān)于后期怎么樣,他說他和女兒溝通了的 。<br>2021年3月底,陳哥出現(xiàn)了血尿,腹部開始腫脹,每天都開始灌腸,不灌腸無法排泄,陳哥在微信上說,ZTM麻煩,每天都要灌腸,非常不舒服,可是無法排泄更不舒服。去過醫(yī)院,醫(yī)生說已經(jīng)無法動手術(shù)了,他也不想住院了,大概就是開心一天是一天。每天都要忍受插管排泄的痛苦,簡直生不如死,這段時間基本沒有外出了。長時間的插管,也開始影響到膀胱了,排尿更加困難,每天需要擠壓膀胱才能排尿,他知道離開的時候越來越近了,因為腸癌不是轉(zhuǎn)移到肝就是轉(zhuǎn)移到膀胱。<br>2021年4月1日,我在翻看朋友圈的時候,看到陳哥寫的文字:我不止一次問過我自己,我什么時候走?就像火車開到遙遠的北方,何時結(jié)束最后的旅程。我立刻打電話問他怎么了?他說今天血尿了,居然尿出了一個3厘米左右的血塊。他感覺到他自己擔心的事情終于要來了,但是最后一句話是:“兄弟,你要加油,哥不行了,你要活成一個奇跡?!彪娫拻炝说臅r候,我的心情一下子就不舒服了。這幾年來,有很多人和我告別,當這一個個病友離去的時候,總是不忘給我鼓勵,最不喜歡聽到的就是,我不行了,你要加油。人在這個病是如何的渺小。<br>2021年4月20日,陳哥開始住院了,在上海一家大醫(yī)院里,雖然各種條件都很好,但是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每天的疼痛讓他痛不欲生,身體還可以自由行走,還可以活動,但是晚上睡覺必須要打杜冷丁才可以堅持下去,而且睡眠的質(zhì)量低的可憐,每天晚上起碼起床兩三次上衛(wèi)生間,腹部要用力的按壓才能排便,排出尿以后才舒服一點點。<br>期間,陳哥的前妻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大概是談房子的事情。陳哥以前住的區(qū)域要拆遷,他和前妻也只是協(xié)議離婚,但是在觀察期間,陳哥也沒有提自己的情況,他的父母也過世的早,也沒有兄弟,他把遺囑寫了,拆遷的房子歸自己的女兒,浦東的房子歸前妻。前妻說來照顧他,他說沒有什么必要,還假裝情況很好。<br>時間對于癌癥患者來說,真的是非常重要,得病的這段時間,陳哥已經(jīng)很少接觸朋友了,有一次去聚餐,大家正在觥籌交錯的時候,陳哥就開始便秘了,搞的整個包間臭氣熏天,朋友們都捂著鼻子,陳哥以后再也沒有參加過各種聚會了。<br>病的時候,也看清楚了世態(tài)炎涼,除了和病友交流以外,以前的朋友只有一個和他長時間聯(lián)系,給他打電話,聊聊天,陳哥覺得就夠了。<br>2021年5月1日,在陳哥的一再堅持下,自己簽了出院書,帶著女兒一起去西藏了。陳哥在微信上和我談了很久,大概是到了西藏反而病情好了一點 ,沒有尿血了,但是夜里每隔兩小時就要被疼痛折磨醒,去廁所排完尿舒服了去睡,如此重復四次才天亮,真痛苦,這種痛苦又不能跟父母孩子訴說,父母已經(jīng)走了,孩子還小,他們都不能為我做點什么,我想,到了我不能動的時候,痛苦可能比現(xiàn)在還要強烈,到那個時候,我該選擇怎么樣的死法?<br>這個時候,我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和他聊天,只是鼓勵他,平平靜靜的過好每一天。該來的總是會來的,在我們睜開眼,還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應該認真的對待每一分鐘 。但是微信中,他發(fā)了很多和女兒的合照,看的出來他很開心,其實,這就夠了。<br>2021年5月18日上午九點,他給我發(fā)信息:加油,你的心態(tài)會讓你創(chuàng)造奇跡。當時我在忙也沒有回信息。<br>2021年5月18日下午3點,陳哥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