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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遇飛虎隊員一家人(上)

田老師

<p class="ql-block">  2003年6月28日,我駕車離開鹽湖城,沿著89號公路前往黃石公園。89號公路在猶他州的日內(nèi)瓦小鎮(zhèn)進(jìn)入懷俄明州。我一直渴望到懷俄明州來看一看。30年前我自學(xué)英文的時候就記住了黃石公園的老忠誠噴泉。我也很想了解一下這里的風(fēng)土人情,希望有機(jī)會和這里的牧場主聊一聊。這里至今還保留著早期游牧民族的特征和美國西部精神,故有“牛仔州”之稱。</p> <p class="ql-block">  我駕車穿行于如詩如畫的山谷中,遙望白雪皚皚的山峰,近看廣闊無垠的牧場,一路心曠神怡,如醉如癡。當(dāng)我趕到一個名叫艾普蘭(Alpine)的小鎮(zhèn)時,天色已暗。這個小鎮(zhèn)是從猶他州前往大提頓國家公園和黃石國家公園的一個門戶。時值旅游旺季 ,小鎮(zhèn)的幾家旅館全部滿員。我打開地圖,查看前方的路。一條彎彎曲曲的河流像是一條正在爬行的蛇橫在前方。我駕車穿過河上的橋,原來這條河真的叫蛇河。過河后沒走多遠(yuǎn),路邊出現(xiàn)一排燈光。是旅館嗎?我停了車,前去碰碰運氣。運氣不錯,Nordic Inn,北歐旅館,還有空房一間,我喜出望外。</p> <p class="ql-block">  旅館的主人叫麥克,年紀(jì)和我差不多,待客熱情,彬彬有禮。給了我房間鑰匙后,麥克說:“我們有酒吧,喜歡的話,你可以去那里坐一坐。”還有酒吧?喜歡喝酒的我頓時精神了許多。</p> <p class="ql-block">  酒吧小巧玲瓏,只有三張桌子,吧臺也只有四個座位。雖然面積不大,但很溫馨,有一種家的感覺。 我要了一杯啤酒,坐在了吧臺右側(cè)的一個座位上。麥克指著左側(cè)的一個座位對我說:“這是第一夫人的位置,你不妨坐在這里?!弊潞笪也抛⒁獾?,吧臺上刻著“First Lady”幾個英文字母。見我有些困惑,麥克笑了:“這是我們小鎮(zhèn)第一夫人的座位,她經(jīng)常來這里喝酒。不過今晚她沒有來,說我有重要客人光顧?!?” 美國式的幽默,和藹可親的主人,我心情舒暢,一口氣喝下半杯啤酒。</p> <p class="ql-block"> 我端著酒杯環(huán)顧四周,墻壁上的幾張黑白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斑@不是飛虎隊嗎?”我指著墻上的一張照片問麥克。麥克點點頭:“是的。你知道飛虎隊?”我說:“機(jī)頭上的鯊魚圖案是飛虎隊的標(biāo)志?!蔽艺J(rèn)真端詳這張照片,站在飛機(jī)旁的飛行員英俊、帥氣。 我問:“這是誰?” “我的父親?!? “他是飛虎隊員?” “是的,他在中國服役過。” 我有些激動,對麥克敞開胸懷:“我十分敬佩陳納德將軍和他的飛虎隊。抗日戰(zhàn)爭最困難的時候,陳納德將軍帶領(lǐng)飛虎隊幫助中國人民抗戰(zhàn)。飛虎隊的功績,中國人銘記在心。”</p> <h3>  大概沒有什么人可以在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鎮(zhèn)和麥克談?wù)擄w虎隊和他父親的事,于是麥克開始滔滔不絕:“我父親算是一個農(nóng)場主吧,旅館后面的這片山地都是我們家的。我家的房子就在山上,明天早上你可以從這里看到這座房子。<br></h3> <h3>  我們經(jīng)營這家旅館,還有餐廳和酒吧。我們還有一個小商店,為顧客提供一些紀(jì)念品。來這里住宿和吃飯的大多是前往黃石公園的游客。我們的生意做得不錯,每年大概從六月份經(jīng)營到十月份。冬季我們不營業(yè),全家跑到國外去度假。第二年春暖花開,我們再回到懷俄明。對不起,我跑題了。我知道你想聽飛虎隊的故事,也想聽我父親在中國的冒險經(jīng)歷。你應(yīng)該聽我父親講,但遺憾的是,我父親已經(jīng)去世了。關(guān)于這些事,你明天可以跟我母親聊一聊?!蔽尹c頭答應(yīng),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期待明天可以見到麥克的母親。</h3> <h3> 早上禮品店的客人不多,聽說我想了解飛虎隊的一些故事,安妮向我打開了她的話匣子:“我丈夫叫達(dá)拉斯.克林格(Dallas A. Clinger),一個喜歡冒險的男人。他很高大,人們都叫他‘大熊’。他參加了飛虎隊,就是陳納德將軍的那個飛虎隊,他是自愿去的?!?lt;br> 我問:“克林格先生為什么要參加飛虎隊?”<br> 安妮說:“達(dá)拉斯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他喜歡助人為樂。他對我說,日本侵略中國,他們的武器那么好,有飛機(jī)軍艦。中國人什么都沒有,這很不公平。他要讓日本人嘗嘗美國飛機(jī)的厲害。他還說,參加飛虎隊是有報酬的,他去掙些錢回來買土地。”<br> “克林格先生什么時候去中國的?”<br> “我記不太清了。好像是從美國陸軍飛行學(xué)校畢業(yè)后不久,他就去了中國。他是一個飛行天才,也很勇敢,他擊落了很多日本飛機(jī)。他去的時候是個中尉,回來退役就是少校啦?!?lt;br>  我有些擔(dān)心:“克林格先生有沒有遇到什么很危險的事情?”<br>  安妮自豪地說:“這家伙是飛行高手,也很狡猾,日本人是打不下來他的。有一次,他一個人駕駛飛機(jī)向日本的機(jī)群沖去,大家都以為他死了。當(dāng)他敲著飯盒來餐廳吃午飯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這家伙竟然還活著!他的飛機(jī)被打成了篩子,但他還是飛回來了。這就是我的丈夫,真男人?!?lt;br>  我說:“克林格先生勇敢機(jī)智,令人敬佩。”<br>  安妮:“這家伙是個暴脾氣,一個地道的懷俄明牛仔。他跟我說過,有一次他在機(jī)場降落了,剛爬出飛機(jī),兩架日本飛機(jī)追過來打他。一顆子彈從他的屁股和降落傘的縫隙穿過。他非常生氣,跳上飛機(jī),又跟那兩架日本飛機(jī)打起來了。你知道,他是一個好斗之人?!?lt;br></h3> <h3>  安妮講得繪聲繪色,我聽得如醉如癡。安妮領(lǐng)著我來到餐廳,指著墻上的一幅照片說:“你看看這個?!边@是一張黑白照片,克林格微笑著站在自己的飛機(jī)前。我突然發(fā)現(xiàn)飛機(jī)的尾翼上有一幅很奇特的圖案:一個帶著牛仔帽的男孩將自己的尿液直接澆在了一面日本軍旗上。 安妮很得意:“這是達(dá)拉斯的杰作,很有意思吧?這個男孩可是我們懷俄明的牛仔?!? 我被這幅畫深深地吸引了,克林格先生不僅勇猛果敢,而且還是一個很幽默的人。當(dāng)許多飛虎隊飛行員在自己的機(jī)身上繪制時尚女郎的時候,克林格卻繪制了這樣一幅別出心裁的圖畫來羞辱和蔑視日本人。望著墻壁上的這幅照片,我對克林格肅然起敬。 安妮看我聽得入神,又接著講:“看來你對這幅畫很感興趣。我再告訴一個關(guān)于這幅畫的故事。達(dá)拉斯回來的時候,用刀割下這幅畫作為紀(jì)念。當(dāng)我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我驚呆了。我的天啊!達(dá)拉斯簡直就是一個天才畫家!”</h3> <h3>  “我可以看看這幅畫嗎?”<br>  “他一直把這幅畫保存在車庫里。很抱歉,他去世后有人把這幅畫拿走了?!?lt;br>  “誰拿走的?”<br>  “我不知道,你去問問麥克吧?” <br><br></h3> <p class="ql-block">  我問了麥克,他也說不清楚。麥克要我去聯(lián)系一下美國飛虎隊協(xié)會或去二戰(zhàn)博物館打聽一下。墻上還有許多克林格的照片,每一張我都認(rèn)真看過。我很敬慕這段歷史,很想再聽聽克林格的故事,于是決定晚些離開這里。麥克去了小商店,他希望母親能夠和我多聊一會兒。</p> <h3>  我要了一杯咖啡,坐下來聽安妮繼續(xù)講述克林格的故事。<br>  “達(dá)拉斯到中國后給我寫了很多信。你猜他信里寫了些什么?”<br>  “想念你和孩子。”<br>  “不止這些。他寫信要我和孩子每天吃飯的時候,一定要把飯吃干凈。我問他為什么?他說,他在中國看到好多兒童吃不上飯,瘦得皮包骨,要我們不能浪費糧食。至今我們家每頓飯都要吃得干干凈凈?!?lt;br></h3> <p class="ql-block">  “是啊,那時候中國人很窮。我很感謝克林格先生,感謝他參加飛虎隊幫助中國抗擊日本侵略者?!?lt;/p><p class="ql-block">  “達(dá)拉斯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他回來后不久,還收到了好萊塢一家電影公司的邀請,要他去當(dāng)演員。你知道,達(dá)拉斯長得帥氣,個子也高,是當(dāng)演員的料。但他謝絕了邀請,因為他舍不得離開這里。為了能夠買下這片土地,他費了不少心思。還有一個他不愿去拍電影的原因,他說,他很愛我,舍不得離開我?!?lt;/p> <h3>  我笑了,與安妮談話真好,直來直去,幽默詼諧。我指著墻上的另一張照片問:“這是全家人的合影吧?”安妮的語氣低沉下來:“我們家發(fā)生了一場悲劇,我的兩個兒子都不在了?!蔽矣行┮苫?,但不想追問,只是說了聲抱歉。但安妮還是告訴了我這個家庭悲劇:1969年7月18日,麥克的哥哥柯比駕駛的一架單引擎小型飛機(jī),由于發(fā)動機(jī)故障,在飛行中墜毀,柯比和同機(jī)的弟弟蘭迪不幸遇難??肆指穹驄D將兩個兒子埋葬在自家的墓地中??肆指?988年去世后,埋在了兩個兒子的旁邊。</h3> <p class="ql-block">  聽完這個悲劇故事,我沉默了半天,不知道如何來安慰安妮。我去小鎮(zhèn)的一家花店買了一束鮮花,輕輕地放在了克林格和他兩個兒子的墓碑前??肆指駞⒓语w虎隊支援中國抗日,他的兩個兒子也為飛行事業(yè)而獻(xiàn)出了年輕的生命。這是一個偉大的家庭,一個值得我敬仰的家庭。由于趕路,我戀戀不舍地告別了麥克和他的母親,并答應(yīng)一定會再來看望他們……</p> <p class="ql-block">未完待續(xù),請看下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