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四十三）工程師馮剛（B）</p><p class="ql-block"> 小冷陪我坐了一會兒，我叫她忙自己的事去，不必擔心我，她點頭答應后走了，走前替我燒了一壺水。我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回想這幾年與馮剛交集的往事，盡量把碎片連接起來，</p><p class="ql-block">讓馮剛更鮮活地留存在記憶里：</p><p class="ql-block"> 馮剛是上海人，交大計算機專業(yè)碩士畢業(yè)，來科研院工作已十年了。開始分在計算機科室，后來調到我們電子數(shù)學室擔任技術特別助理。我見到他時，他年紀近三十，卻像個孩子十分靦腆，問他結婚沒有，他點點頭憨憨地對我笑。</p><p class="ql-block"> 一周后有一個重要項目交給我們科室，我把這個項目分解出幾個課題，其中有一個核心課題涉及計算機專業(yè)。我把馮剛找來，將項目及其包含的幾個課題交給他，要他三天內寫出項目課題研究方案。</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上午馮剛就把他完成的課題實施方案遞給我，我一面贊嘆他工作效率高，一面翻閱他做的設計方案，在粗略瀏覽中，我被馮剛的清晰邏輯思路和研究實施流程驚艷到了，他在項目整體目標要求下，對各課題相互依存的關系作了分析比較，指出課題的獨立性絕不等同孤立性，它們好比是同一個生命體的四肢百骸，既對立又統(tǒng)一，所以研究過程中必須密切合作，彼此協(xié)調丶隨時調整……</p><p class="ql-block"> 我抬頭望著身旁的馮剛，暗忖：這個青年才華橫溢，說不定又是一匹千里駒，不能不另眼相看！</p><p class="ql-block"> 我當即決定由他擔綱負責整個項目的設計研究工作，他推讓了一陣后滿懷信心地接下了這個任務。</p><p class="ql-block"> 三個月后，各課題小組先后進行了結題驗收，提交相關研究成果，專家組評審，認為完全達到了項目目標和所有要求，整個項目的研究任務提前完成了。馮剛的專業(yè)水平和工作能力得到大家的普遍肯定，順利地通過了科研院年終職稱和職務晉升評定，成為副研究員擔任主任設計師。 </p><p class="ql-block"> 馮剛與科室同事相處久了，已沒有了先前的拘束感，關系日見緊密，誰的辦公電腦出了故障，他總是熱心主動地去幫忙修理。后來私人的電腦和手機有問題，只要告訴一聲，他二話不說，下班后先上門去解決。修理過程中見有損壞的零件，也不吱聲告知，自己掏錢網購材料悄悄更換。時間一長，人們自然會發(fā)覺，他卻矢口否定，有時迫不得已，就謊稱都是先前的存貨，不用也要報廢。 </p><p class="ql-block"> 去年冬季的某天上午，我們科室正在召開電子技術信息通報會，忽然接到保衛(wèi)部電話，說一對夫婦帶著全家和一大幫親戚，指著他們手機屏幕上一個人的照片，說要找救了他們家兒子和女兒的恩人。保衛(wèi)部的人辨認了老半天，覺得像是電子科室的馮剛研究員，所以希望他下去見見這幫訪客。</p><p class="ql-block"> 馮剛就坐在我旁邊，我看著他笑道：“小馮，不管他們找的是不是你，你都得往大院門口走一趟，他們堵在崗亭處吵吵囔囔，影響不好，保衛(wèi)部趕也不是丶不趕也不是，頗為難?！瘪T剛嘆了口氣，低聲對我說：“上周周日他在科研院附近河里進行冬泳鍛煉，發(fā)現(xiàn)兩個五丶六歲小孩落水，便把他們拉上了岸，其中一個女孩喝了不少水，我替她作了心肺復蘇按壓，所幸不一會就醒了過來。這時來了幾個路人相助，我便離開了現(xiàn)場。不知道哪個好事者趁我不注意拍下了我的身影?！蔽夷克椭谋秤跋г谵k公室門外，心中想：多高尚純粹的年輕人！</p><p class="ql-block"> 馮剛在外是社會上的好青年，單位上的好員工丶好同事；而在家庭里則是好兒子丶好丈夫丶好父親。</p><p class="ql-block"> 他父母都是上海某研究單位的高級工程師，自然不需要兒子金錢上的接濟，但馮剛是孝順兒子，一到春天就上山找山農購買好茶葉，一到冬天則進山釆購干香菇和筍干，別人問他何必如此辛苦，這些東西農貿市場應有盡有。他總笑笑，說山里的貨物地道，家里的老人就好這一口，只要他們高興，作為兒子，累一點算不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馮剛與妻子艾芳本是初高中同學，盡管進入不同大學且所學專業(yè)不同，但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婚后艾芳舍棄上海這座大城市，隨夫一道來到經濟不怎么發(fā)達的我們這座小城市生活與工作。</p><p class="ql-block"> 對馮剛來說，女兒是他心頭肉，他對人謙和，但誰要欺負了他的寶貝女兒，他就跟誰急，非要為女兒討回公道……</p><p class="ql-block"> 我閉目沉浸在回憶之中，卻被一陣叫喚聲驚動，睜開眼睛時便看到小冷提著保溫飯盒走進來，說：“先生，吃點東西吧，我買了您喜歡吃的油燜大蝦和芋頭蒸排骨?！蔽乙荒樋嘈?，心緒惡劣，沒有一點胃口，但還是要對她道聲“謝”，這女孩工作能力強也肯干，對人熱情細心，同事說她又是一個謝雅芬。 </p><p class="ql-block"> 提到謝雅芬，我心中又增添了一層愁云，她會在哪里呢——是生是死，至今也沒有個明確的結論！</p><p class="ql-block"> 我們科室這幾年流年不利，事端頻發(fā)，而且都出現(xiàn)在與我有密切交集的人身上。前兩年小謝失蹤，這回小馮自殺，事出突然，莫名其妙，想著想著，不禁悲從中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