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孤獨愛我</h3><h3>——讀馬爾克斯小說手記</h3><h3>文/黃永生</h3><h3><br></h3><h3>三年前，讀過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這部小說，感覺小說家真能講故事，還是那些動人心魄的故事。講完一個故事，他以一個如“萬物皆靈”“科學(xué)縮短距離”的詞告訴讀者，他的每個故事藏著一個靈魂。感動之下，我套用他杜撰的“哲學(xué)之卵”，寫了一篇《審美之卵》的文章。</h3><h3><br></h3><h3>前些天，偶從書架上取出《苦妓回憶錄》小說，在馬爾克斯筆下一個九十歲老頭還能為專欄寫文章，尤其出乎意料是這個老頭居然能召妓，要一個處女來慶祝他的九十歲生日。小說家塑造的浪漫人物在生活中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即便有也是少之又少。我倒是從這個故事里，看到他贊美生命的無限可能，只是在很多人那里不可能罷了。他獨特的創(chuàng)作能力表現(xiàn)在，能從不可能那里講述普遍的人性理想。這次閱讀，再次引起我對馬爾克斯《百年孤獨》的再次閱讀。</h3><h3><br></h3><h3>在整部小說三分之二處，出現(xiàn)“他必須全神貫注地投入”這樣的一句話，這句容易被讀者跳過的話，點出了孤獨的本質(zhì)。之所以孤獨，全在于全神貫注某件事，布恩迪亞家族一代又一代，這個家族出生的每個人，身上都有對一件事、一個想法全神貫注到近乎瘋狂的遺傳基因。假如看不懂這部小說到底表達(dá)什么，其“秘訣不過是與孤獨簽下不失尊嚴(yán)的協(xié)定”。阿瑪蘭妲單戀那個修鋼琴的皮埃特羅·克雷斯帥哥，拼命阻攔他與麗貝卡結(jié)婚，直到麗貝卡嫁給她的大哥，帥哥轉(zhuǎn)來愛她，她最后還是拒絕與他登上結(jié)婚殿堂。她一輩子守在娘家那道走廊里，要么縫紉，要么刺繡，要么幫哥哥撫養(yǎng)侄子，偶與自己帶大的侄子脫光取樂，說明她有正常人性需求，但她卻死磕孤獨一生。</h3><h3><br></h3><h3>在小說中，她的故事不算典型，她身上表現(xiàn)出近乎殘酷之漠然，這種漠然侵蝕她的靈魂，使讀者全然不可思議她的古怪行為，漠然在她那里成了愛慕，變成一種狂熱。與她二哥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的瘋狂相比，她的狂熱顯得平靜，一種平靜的狂熱。從這個小說里最平靜故事足以一窺小說主題之全豹，百年歷史，一串故事，一個揪心接著一個揪心。</h3><h3><br></h3><h3>讀小說最易被那些冒險驚人故事吸引，奧雷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去打仗的故事，最富傳奇色彩，也是最荒唐行為，為了自由去戰(zhàn)，發(fā)展到給人以不自由告終。他專注投入制作小金魚，打仗幾十年，終歸回到小金魚制作，小金魚賣了，再投入小金魚制作，倒轉(zhuǎn)由荒唐遁入虛無。他的孤獨是從內(nèi)向型專注轉(zhuǎn)向外向型投入的最典型故事，為了不孤獨沉醉在孤獨里，從沉醉的孤獨到不孤獨，最后再回到孤獨。他的故事有一種不可能色彩，譬如他將被保守政府拉去槍斃，就因他大哥手持一支獵槍走過，執(zhí)行槍決的將軍感到似受生命威脅，他從死里逃生，這樣瘋狂的故事在生活中即便有也是少之又少。所以我更加關(guān)注那些關(guān)乎人性的細(xì)節(jié)刻畫，那些才是大多數(shù)人的普遍性格。這里出現(xiàn)一個悖論，小說里一個接一個瘋狂故事顯得是多數(shù)現(xiàn)象，這種多數(shù)的普遍相比于生活中卻是普遍的少數(shù)，小說是一個反轉(zhuǎn)形塑的敘說。</h3><h3><br></h3><h3>小說里普遍的多數(shù)在生活中少之又少，生活中少之又少在小說里形塑為普遍的多數(shù)，這一普遍多數(shù)被小說家刻畫成孤獨形象整體的宿命式性格，反倒說明生活中普遍的多數(shù)是人性之真，那么小說就有一種人性理想之喚起，而這一喚起激發(fā)讀者對孤獨的思索。他將那些個別的全神貫注故事集中在一部小說里，以一個家族之線索將如此多故事串起來，形成一個恢宏的孤獨之歷史篇章。</h3><h3><br></h3><h3>孤獨者喜歡離群，在那個離群者身上使人看到孤獨影子，整部小說是小說家對孤獨的經(jīng)典詮釋。孤獨背后有個本質(zhì)，即某人對某個理念專注到別人無法接受的瘋魔。使其瘋魔的這個理念，像一堵無形之墻將孤獨者與多數(shù)人隔開，孤獨者為了不孤獨進(jìn)入孤獨，孤獨卻使他要么在沉默中實現(xiàn)自我，要么在沉默中自我毀滅。時間是一個無限長的龍卷風(fēng)，人和事都將被卷入其中，最后不復(fù)存在。</h3><h3><br></h3><h3>2020年元月12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