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人說:年紀(jì)大了,以前的事越來越清晰,眼前的事越來越模糊。我是眼前的事不清晰,以前的事更模糊。就像歲月被罩上了一層厚重的霧。</h3><h3> 前幾天偶然翻到我一份簡歷的底稿,饒有興致的看了一遍。工作簡歷一欄,從八一年寫起,把歷年的工作作了一個概括。但有的年份空著??罩哪攴堇锒几闪耸裁??極力的回憶,腦子里一點(diǎn)痕跡都沒有。</h3><h3> 那八一年以前呢?又干了什么?還好,有一幫人在幫我回憶。</h3><h3> 我的微信里有一個群,群名是哈測8185,它是哈爾濱冶金測量學(xué)校8185班的簡稱。我就在這個班畢業(yè)。</h3><h3> 這個群雖然不是很活躍,但也并不是寂靜。關(guān)于過往時光,時不時會被某件事觸動,被某同學(xué)提起。一石激起千層浪,于是乎,聊天追憶,發(fā)詩文懷舊,發(fā)圖文分享,此起彼伏,推波逐浪。這個班本來就不乏人才,此時更是才情迸發(fā),激情涌動。</h3><h3> 我那混沌的記憶居然給撕開了一個裂縫,透出了絲絲縷縷的亮光,也好似千年的湖底冒出一個個氣泡。</h3><h3> 去哈爾濱上學(xué)是78年,那一年我15歲。十五年來,從來沒有走出過村莊。</h3><h3> 我們的村莊,雖然不是十分偏僻,但卻閉塞,雖然說不上荒蕪,但卻貧窮。種地被認(rèn)為是正統(tǒng),小孩上學(xué)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過程。我一直上到初中都不被家里認(rèn)可。主觀上,上學(xué)是為了逃避勞動。</h3><h3> 我在家除了會往灶塘里送柴火,其他的不會。出門,除了放牛,其他的不會。從小學(xué)到初中,除了書包里薄薄的課本,其他的沒有。連環(huán)畫,娃娃書,能看到的少之又少。</h3><h3> 這孩子四體不全,五谷不分。大人這樣說我。其實,更空曠的是我的頭腦。</h3><h3> 一下子走出村莊,走得那么遠(yuǎn),去上中專,是歷史的必然,卻是我家庭的意外。</h3><h3> 哈爾濱是一座美麗的城市。那種美麗讓我驚悸,更多的是懵懂和迷茫,還有無助。</h3><h3> 記得學(xué)校的門牌號是中山路97號,臨街面是一棟五層亦或是六層的歐式白色教學(xué)樓,凜然聳立的羅馬柱有著浪漫柔軟的風(fēng)情。</h3><h3> 這些印象雖然有,但是,既不清晰,也不連貫,像掛在油漆斑駁的墻上滋著水痕,殘存的,發(fā)黃的畫。</h3><h3> 慢慢的, 我記起了那冬日樓道口的厚重的門簾,那門簾邊一個冬天里也掃不盡的熱水瓶的瓶膽碎片;</h3><h3> 我記起了那白瓷磚砌就的長長的洗漱池,一年四季我們在那刷牙洗臉洗腳;</h3><h3> 我記起了那寬敞的食堂大廳和窄窄的打飯窗口,那排著長長的隊伍的打飯的人群;</h3><h3> 我記起了那隨便可以拿走任意一套的碗具,只要不是恰巧它的主人就在身后。記起了那碗身被人為的敲掉瓷片,露出難看的黃褐色的胎底,還有那被扭成的怪模怪樣的勺子;</h3><h3> 我記起了封閉的場院里的籃球場,場邊疏疏落落的樹木。還有與周邊環(huán)境極不協(xié)調(diào),一年四季黑呼呼的鍋爐房;</h3><h3> 還有什么?教學(xué)樓,教學(xué)樓里直通通的走廊。那個寫著8185班的在開門關(guān)門時不住地晃蕩的門牌。我應(yīng)該就在那教室第二排的課桌上。在那懵懵懂懂聽課,懵懵懂懂做筆記,懵懵懂懂地考試,也在講課聲里懵懵懂懂地睡覺。</h3><h3> 大大的教室有窗戶嗎?應(yīng)該有的,怎么頭腦里沒有窗的印象。</h3><h3> 我們班是40多人吧,應(yīng)該是,班主任是宋老師,其他代課老師部分記得,部分不記得了。學(xué)什么專業(yè)是知道的,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專業(yè)了。比如說平差,非專業(yè)人士聽不明白,今天的我也只是記得這個名稱而已。</h3><h3> 同班的同學(xué),一一的記得,真正的沒有忘。順便說一下,群里沒有備注真名的,雖然面對面聊天時問清楚是誰了,但事后又對不上號了。然后是費(fèi)心思忖,依然對不上。如,知足常樂,雨雨鏡湖,雪域高原,藍(lán)天,該對應(yīng)誰呢?我會生出苦惱:我是不是老年癡呆了?</h3><h3> 班外的就一概不認(rèn)識了,除開幾位湖北老鄉(xiāng)。</h3><h3> 這老鄉(xiāng)里有一位高我一個年級,是我視為兄長的人。</h3><h3> 最開始是拉著我散步,散步中告訴我要讀書,隨后會列一個書單。</h3><h3> 于是,我開始讀書了。常常跑黑龍江省的圖書館。圖書館寬敞大氣,透過圖書館的窗戶,能看到擴(kuò)展開的天空。</h3><h3> 我們倆在一起的時間慢慢增多。</h3><h3> 春節(jié)回家嗎?不回。那就都不回,他會留下來,我們一起吃過年餃子。過一個年,讓自己也長一歲。</h3><h3> 他早我一年離校。再一年,八一八五班的同學(xué)也各奔東西。</h3><h3> 我和他工作不在一個省。但我人生的軌跡里,一直有他的身影。我想,即便是失憶癥找上我,他應(yīng)該一直在我眼前。</h3><h3> 哈測 8185,這個群,點(diǎn)亮我記憶的一盞燈。</h3>